她握著根簪子,雙手在抖。
簪身全數沒入,由於力道太大,珠花的頂端早已彎折。
她的眼神和麵前的蠻人一樣驚惶,或許比之更甚,在恐懼之下不受控制地拔出簪子,不管不顧的,再一次扎入其後背的厥陰俞穴。
武士轉頭的動作凝在半途,不正常的青紫從嘴唇蔓延開來,他眼睛地還看著旁邊的方向,然後死不瞑目地慢慢倒了下去。
高牆似的身軀轟然傾塌,散落的殘葉應聲飄起。
周圍是悄無聲息的死寂。
宛遙後知後覺地鬆開手,沾了血跡的銀簪隨之“哐當”落在地上。
我殺人了嗎?
她在心裡空洞的自問。
從小到大,對於生死,最深切的感受也不過是小時候踩死過一隻蚱蜢,哪怕下廚,從來也輪不到自己殺魚宰雞。
跟著陳大夫學醫,她熟悉人體的所有死穴。打重了頭昏眼花,打偏了人事不省,一個鬧不好傷及肺腑還會致命。
宛遙低頭看地上生氣全無的屍體,有一瞬呆愣和無措。
“你、你怎麼樣?”她驟然回神,才想著跑過去。
男孩滿臉淤青地躺在一側,汗水和血水混在面頰上,一隻眼睛腫的幾乎睜不開,艱難地張著口仰天呼吸。
他目光渾濁,卻還在看著她。
宛遙蹲在他身邊,手忙腳亂地止血,長久以來緊繃的神經驟然被開啟了一個缺口,眼淚忽的就湧了出來。
“對不起……”
男孩探出手抓了一下她的衣角,卻什麼也沒說,他氣息已經有些微弱了,宛遙一件保命的藥都沒帶,只能先抱起他放在草叢後的隱蔽之處。
“對不起……”她脫下外袍,嚴實地蓋在他身上,嗓音卻難過的發顫,“我現在不能帶你一起走。”
“你傷得很重,記住千萬不能睡!”
“等我。”宛遙兩手在他手背用力一握,“等我!我一定會找人來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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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視線朦朧的起了層霧,看著那個艱難喘氣的孩子,心中生出無限的歉疚和無能為力。
可他依然很沉默,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
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梁華生死未卜,項桓還在苦苦支撐,折顏部叛軍的訊息必須立即送到京城,每一件都是要命的大事。
宛遙努力讓自己狠下心,突然覺得這輩子做的決定加起來似乎都不及今晚的多。
她扯下一根藤條,紮好裙襬,束起滿頭的青絲,深吸了口氣,又一次狂奔出去——
身後的灌木林內,月光冰涼如水,其貌不揚的男孩望著夜空的數萬星斗,目光漠然而安靜,他手中捏著條極乾淨的帕子,帕子上繡著精細的深山含笑,一塵未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