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要麼回人間,要麼,下地獄。
這種等待無疑是忐忑而痛苦的,宛遙從未有哪一刻覺得以往平平無奇的三十六個時辰竟是這樣的漫長難熬。
每日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脫光衣服,自上而下,檢查身上的一切細節,連指頭也不能放過。
因為封死了門窗,直到日上三竿,室內才勉強透進幾絲筆直的光,除此之外,周圍的一切都讓她感覺像是置身在監牢。
實在無事可做的時候,她只好翻出沒讀完的醫書和女紅,來回忙碌,似乎專注於活計時,才能分散些許的注意力。
身為醫者,宛遙比起項桓的百無禁忌,對於生死更有畏懼,殺人易,救人難,她知道一條命究竟有多麼的脆弱。
幽靜的閨房暗無天日,然而外面的世界卻也一樣難以安寧。
當項桓把疫病的噩耗帶到將軍府後,就在朝野上下掀起了一股洶湧的浪潮。
瘟疫的源頭在梁司空府上,這個訊息不脛而走,第一個勃然大怒的自然是鹹安帝,朝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便掀了滿桌的奏摺和紙筆。
但事情又非同一般,畢竟是人口相傳的瘟疫,押去刑部大牢不行,禁足在家也不行,最後索性先撤職查辦,在城東南悄悄闢出一塊區域把梁家人安置進去,派太醫署日夜留心觀察。
儘管官府把事情捂得嚴實,卻堵不了漏風的牆,起先是一個兩個小聲議論,後來山樑鎮那邊率先透出風聲,很快推波助瀾,形成了大片大片的恐慌。
疫病鬧得這樣大,宛遙又足不出戶地關在房內,此時此刻饒是宛延也隱約察覺出不對勁來,可礙於家中只有兩個女人,未免惹出更大的慌亂,只好選擇當個真眼瞎,聽之任之,視而不見。
三日後的清晨,是個陰天。
昨夜雷雨交加,刺目的閃電晃得人心神不寧。
一晚上沒有睡好,故而宛遙起得很遲。
房裡的捲簾依然是放下的,加之又有天氣助勢,乍然睜眼幾乎分不清是白晝還是黑夜。
她坐在床邊發了一會兒呆,轉頭看了一眼鏡中模糊不清的自己,好似三魂六魄才歸位,繼而想到了什麼,才慢慢起身解衣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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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纖細的胳膊是率先映入眼簾的,藉著微光轉了一圈,白璧無瑕。
宛遙的心逐漸跳得很快,咽喉裡不住的嚥下唾沫,她褪去褻衣,目光緩之又緩地往下掃,鎖骨、胸口、小腹,再至雙腿,原地裡扭身看足後。
沒有,沒有,什麼也沒有……
還剩下最後一個地方了,她開始緊張,甚至有些發抖,急匆匆走到妝奩前,擺正了銅鏡轉過身——
背後是一抹的乾乾淨淨的白。
清瘦的肩胛下是兩塊精緻的蝴蝶骨。
那一瞬,宛遙終於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意外和喜悅直湧而上險些衝昏頭腦,她蹦躂噠地就想開窗開門衝出去呼吸新鮮空氣,光腳跑了幾步才意識到沒穿衣服,又趕緊繞回去把自己套好。
沒事了,她沒事了!
歡歡喜喜地跑到正廳,剛好一家人在吃午飯,宛夫人瞧見她差點喜極而泣,放下筷子上前來抱著人上下不停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