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站著沒動,許久了,他才說,“你同我走吧。”
只要寧綰願意,就算是龍潭虎xue他也願意走上一遭。
他要的,只是寧綰的點頭,就算是心不甘情不願也好,只要寧綰點頭,無論多少坎坷不平,他都可以帶著她披荊斬棘。
寧綰的唇邊勾起一抹譏誚。
走?如今的她要想一走了之談何容易?她自己尚且沒有十足把握做到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把李南扯下泥潭。
“阿煜啊。”寧綰又一次拿出師姐的氣勢,以長輩般的口吻勸說道,“你生來是不受拘束之人,何苦畫地為牢,讓自己飽受苦楚?像從前那樣,無拘無束的不好嗎?”
前世,李南對她是沒有感情的,這世和睦相處,言笑晏晏,也不過些許日子,萬不可能情根深種,既然沒有走到那一步,能退則退矣,她,配不上他。
“我曾做過一個夢。”李南雙手負在身後,抬頭望天,唇邊是淡淡的笑容,分不清是潸然還是苦澀。
他說,“我夢到師姐從鳩尾山走了,走得很安靜,安靜得我不知道是何時走的,待我醒來,只看見空落落的院子和空蕩蕩的屋子,我氣極了。我氣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四年,師姐始終將我當外人看,又氣師姐冷冷淡淡,總也不與我親近……我生氣,便也不管不問,假裝自己也不在意,我想著,錯過我這樣好的人,師姐總會發現,總會後悔的。畢竟,我雖調皮,我雖頑劣,可是相處的每一刻,我都是真心相待的……我便等著師姐發現了後悔了來尋我……”
寧綰喉中驀地緊了緊。
她看向李南,只看到李南因身子瘦削而愈發尖利的下巴,繃得緊緊的,似在隱忍什麼。
“可我等到的,不是師姐……”李南的聲音顫抖,滿是悲慟,“他們說師姐要成親了,我便拼了命的往京城趕,可是我還沒回到京城呢,他們就說師姐死了。師姐死了呀,那我永永遠遠都等不到了!幸虧,幸虧那只是一個夢,如若不然,我當真要等一輩子了,一輩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那得是多久,得是多痛苦……”
一滴淚從李南的眼角滑落,像是晶瑩的露珠,純淨無暇。
寧綰的身子釘在了原地,一點兒都動彈不得。
原來,他從前也等過她呀,可是從前,她從未說過呢。
她瘋魔了一樣,竟然會想,如果他說了,她又當如何。
也許,有了一點貪戀,也許,李南不願意放她走,也許她心軟,就不願回來京城了,不回來京城,就不會算計來算計去把自己算計得進退不得了。
可惜呀,只是也許罷了,這世間,最縹緲的便是如果。
她終歸是要回來的,註定是要回來的。
“夢罷了。”她說,“人活一世,不過也就是一場夢罷了。阿煜,也許等你夢醒了,便不會在意那些你以為很重要的東西了,不值得的。”
將時間與精力耗費在她身上,當真不值得。
“你讓我同你回去,那我也告訴你吧,不可能的,無論到了何時何地,我都不可能與你有什麼牽絆。”寧綰字字誅心,“一開始是師弟,一輩子都只能是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