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承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壓到了她的頭頂,濃稠得像是要滴出墨汁的眼眸深深盯著她滿是淚痕的臉,心尖密密的抽動著。
如此楚楚可憐。
哪怕是在夢裡,也只有失憶的邢小嫿才會這樣肆無忌憚的哭泣掉眼淚。
可是失憶的邢小嫿是沒有理由這樣哭泣的,除去被他罵一罵諷一諷,也沒什麼其他的東西會讓她夜不能寐了,那些被她從記憶裡摒棄卻又孜孜不倦跑進夢裡糾纏的她的,仍然屬於邢嫿。
藏在她心裡的暗傷,哪怕是失憶了,也擺脫不了麼?
想到這裡,他竟然有種跟死寂融為一體的窒息感。
霍司承看著她睫毛上沾染的淚水,無意識的就低頭靠了上去,幾乎就要吻上她的唇。
卻在隔著薄薄一張紙的距離時,終究還是忍住了。
冰冷的水潑到臉上,外部神經被刺激,邢嫿猛然睜開了眼睛,微微渙散的瞳孔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臉上的水珠靜靜流到了脖子裡。
直到低沉熟悉的嗓音在她身畔響起,“醒了?”
霍司承見她眼睛失焦,雖然醒來了,可意識卻似乎還沒回來,皺眉掐著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臉面朝自己,眼睛也看著她,沉聲道,“邢嫿,知道自己在哪裡麼?”
她眼睛轉了轉,終於看清了他,唇動了動,啞聲道,“老公。”
“嗯,是我。”
她一下坐了起來,驚惶的投入他的懷抱,雙臂也環住了他的脖子,纖細柔軟的身體在他懷裡瑟瑟發抖,喃喃的,語無倫次的道,“好可怕,好可怕……是不是被我害死的人來找我報仇了。”
霍司承原是看她身形單薄,像是很無力一般,在她抱著自己時也下意識的圈住了她的腰,聞言瞳眸一震,厲聲道,“你在胡說什麼?”
在這夜深人靜的夜裡,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駭人。
邢嫿似乎受到了驚嚇,在他懷裡一抖。
他擰著眉,放緩了語氣,“說你沒文化你還真當自己是個沒念過書的?做噩夢是因為你最近幾天總是在想著那些事情,誰跟你說死了的人有那個本事爬到你夢你報仇?”
她緊緊抱著男人的腰,仰著臉看他弧度堅毅的下頜,喃喃的道,“可是我總是夢到有人叫我去死。”
霍司承下頜線的弧度繃得更緊了,“除了你哥哥,其他人的死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都跟你沒關係,你哥哥捨命救你,會爬到你夢裡來叫你死嗎?”
她想了想,茫然的搖頭。
過了一會兒,她又倉皇的道,“是不是我撞了宋徽曦,她恨我,所以她想讓我死我?是了,我覺得我夢裡的那個聲音,是女人的聲音……”
男人打斷了她,“她還沒死。”
邢嫿怔了怔,遲緩的神經才慢慢的反應過來。
宋徽曦變成植物人,是還沒死。
又提到了宋徽曦,他又要不高興了。
霍司承果然鬆開了她,轉身不知道要去哪裡。
邢嫿遲鈍的看著他,思維一時轉不過來,這會兒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她雖然之前也做了噩夢,可醒來後也就一兩分鐘很難受,今晚卻格外的心慌,不安,焦躁。
男人去了一會兒才回來,他拿了一條毛巾,已經用熱水浸泡過來,英俊的臉溫和平淡,站在床邊,給她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還有剛才被潑的水。
他的動作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