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君圭陡然醒悟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全身的經脈都已僵硬如石,以他絕世修為,此刻居然連抬起一根手指頭也難以做到。
林悉、趙伯雍武功遠遜於他,更是早已雙雙軟倒,小狴躺倒在林悉腳旁,無限憂鬱地嗷嗚了一聲,銅鈴大眼忽閃忽閃,傻傻地盯著主人。
涼閣外不知何時,已悄然出現了無數的黑衣人,人人默不作聲,立在原地像一個個的木頭人,只是腰佩彎刀,刀未出鞘,已可想見那亮如匹練的刀光。
蕭君圭一聲冷笑剛剛說完,這些黑衣人突然從中間分開,整整齊齊地立在兩旁,低頭不敢斜視,神色恭謹之極。
一人越眾而出。
林悉微覺詫異,正不知來者是何等樣的人物,突然見到一點紫色飄搖而來,心中陡然大震。
那是個一身紫袍的男子,漫漫灑灑地走到涼閣裡,拱手道:“三位,請了。”
這人臉上戴了一個面具,甚是獰惡,但面具之下有一雙明亮的眸子,在夜色裡貓兒眼似的閃閃發光。
她恍惚想起來,在何望舒魂魄凝成的煉魂珠裡,她曾經見過這麼一雙眼睛,那時望舒跪在地下,為那無名的氣勢壓迫,殺人無算的女刺客竟然如履薄冰般微微發起抖來。
那時的林悉對這人十分好奇,但只見到他穿著一身深紫色的曳地長袍,她從未見過第二個人,把紫色穿得這麼冷酷冰寒。
他的袍子上刺繡精美繁複,隱約是一副奇異的圖案,那時林悉以為那是一幅星辰圖,下得山來,頗瞭解了一些天下大勢,才隱約看出,那似乎是天下城池的分佈之圖。
和煉魂珠裡相比,他換了一個面具,但眼睛還是那雙眼睛,冰冷殘酷,不帶一點溫度。
霄衡清冷如雪,但他的眼睛,還比這雙眼睛溫柔得多,即便是太華山上最兇惡的猛獸,它們的眼睛也比這雙眼睛仁慈。
林悉看著這雙眼睛,只看了半晌,覺得頭暈眼昏起來。
像是水中望月,像是霧裡看花。
她竭力穩住心神,向師尊輕聲道:“穆長恭……師尊,這個人是穆長恭。”
當今天下大勢,大秦城、雲中城、江離城三足鼎立,諸多弱小城池紛紛依附三城,以圖保護,自大秦城的老城主去世之後,他的長子穆長恭順利繼承城主之位。
據江湖傳言,此人文武雙全,工於心計,將大秦城整頓如同鐵桶也似,本來三城鼎立,互相制約,但自他登上城主之位以來,大秦城一躍而成為天下勢力之中最強盛的城池,大有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架勢。
但此人極為心狠手辣,出手無情,為達目的更是從來不擇手段,卻頗為江湖中人所不齒。
紫袍人道:“哦,姑娘居然認識我?”聽他聲音,朗朗的彷彿帶了笑意,能夠一擊即中,迷倒叱吒天下的蕭君圭,似乎連這素來冷鷙的城主也難掩得意之情。
蕭君圭冷冷地道:“蕭某行走江湖,倒也見識過不少人物,天下的人都說大秦城的城主是一號了不起的人物,今日見了,不過如此,原來也只會用迷香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穆長恭悠然笑了笑,道:“蕭前輩不必生氣,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長恭行事,但教能達到目的,從來不擇手段,這一點,蕭前輩應當有所耳聞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