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族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說道:“你說得也不能說不對。”這孩子畢竟就是孩子,想得太簡單了。單說分家,爹孃還在呢,哪能說分就分,再者二嫂都要生了,這時候提分家讓人家怎麼想?他娘又是一個好面子的人,傳出去讓外人怎麼看。還有一個問題是,他們全家合起來都交不起束脩,單他們三房一家,何年何月才能供小北讀書。
胡氏也跟著說道:“行啦,小北,你一個小孩子家就別想這些了,我跟你爹來想辦法。”胡氏想的是,爹孃早說了要供孩子念書,憑啥就不能是他們家小北?她決不能便宜了大房。
張小北在心裡默默嘆息一聲,知道他的話在爹孃那裡並沒起到什麼大作用。一則是現實逼人,二是他到底是人微言輕。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張小北跟父母深談未果暫且不提,那廂江氏已經開始著手進行她的計劃了。她的計劃是什麼呢?只見她一大早就跟張富貴嘀嘀咕咕好一陣子,然後就一陣風似的出來,說她感覺小寶性子跟以前不一樣,估計是撞了邪,就想著帶他去廟裡拜一拜。羅氏本來多少也信這些,就同意了。而且她也要跟著去。婆媳倆約好,明兒個一大早就去五裡外的娘娘廟。
江氏要去娘娘廟,胡氏也知道,但她沒怎麼放在心上,去就去唄。然而,事情僅過了兩天就有些不對頭了。
話說,羅氏和江氏婆媳兩個帶著張小寶去了娘娘廟,這倒也沒什麼,但誰也沒想到的是,張小寶抽了一根簽,事情就出在這兒簽上,這可不是一般的簽,是上上簽,簽語解說是張小寶命中註定不凡,要做一番事業,但因為天妒英才,所以他少小會經歷一番磨難。
據說,江氏當時拍著大腿說,這真是太準了,我家小寶從小就被拐子被人家虐待,可不就是應了簽語說的少小經歷磨難嗎?江氏越說,羅氏也越覺得準。然後是婆媳倆說,村裡人也覺得神準。他們一覺得準,胡氏急了慌了。張小寶命中註定不凡,那他們小北呢?胡氏恨不得也去抽根簽證明證明自家兒子,話說,胡氏還真的偷偷去抽簽的,但抽的是個中簽,她沒好意思說。
張小寶因為這根上上簽,在張家人眼裡開始變得不一般了,就連他以前的種種缺點似乎也成了特點了。這下可好,張小寶和張小北在羅氏和老張頭的心裡本來是大體平衡的,這樣一來,天平開始偏向張小寶。再加上張富貴和江氏使勁在羅氏和張張頭面前賣力爭取,兩位老人最終決定供張小寶去讀書。當然,張耀族和胡氏也爭取過,但一切為時已晚,老張頭和羅氏已經下了決心,胡氏和張耀族若是再爭執下去,兩位老人又別的話說了。三房夫妻倆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作罷。
張小北的讀書機會就這樣被剝奪了,這已經夠讓三房心塞了,屋漏偏逢連夜雨,張耀族那份說好的零工也生出變故,據說人家叫上了自家的親戚,所以就不招外人了。
這兩天張耀族和胡氏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兩人緊蹙著眉頭,唉聲嘆氣的。家裡的孩子除了小北外都是大氣不敢出,生怕惹爹孃生氣。
而做為勝利者的大房,估計生怕三房反彈,鬧將起來。所以這幾天十分低調,小心翼翼地得意著高興著,盡量避著張耀族夫妻倆。但小孩子可不像大人這樣懂得權衡利弊,張小寶就是完全隨著心情來。他心裡那個得意啊,一得意就忍不住想在倒黴的張小北面前炫耀。
他故意跑到張小北面前說道:“哎,我快要去劉先生那兒讀書了,說真的,我真的不太想去,我聽說那個學堂很破,肯定跟我原來呆的那家差遠了。”
張小北語氣平淡:“是差了些,但配你足夠了。”
張小寶看著張小北,臉上帶著滿滿的笑意:“張小北,你什麼也別想了,我爹說你將來想做木匠,我看這是個好活,你以後好好幹,多掙些錢好給我花,當我的小跟班,將來等我當了大官,會有你的好處的。”
張小北心裡冷笑,這家夥想得可真美。張小寶的話和態度傷不了,但他同時又想到,對方之所以傷不了自己,是因為他是一個成年人的內心,但若是真正的張小北呢?這番話可足夠打擊一個小孩子了。果然,小孩子的惡意是□□裸的,大人好歹知道掩飾一下。
張小北的內心並不像表面那樣平靜,他暗暗猜度各人的心思,大伯一家得意又有些心虛,爺爺奶奶肯定對他們一家心存內疚,而父母更不用說,這會兒正憤憤不平還有些心寒。這種時候,適合做什麼?適合鼓動父母鬧分家呀。
張小北微微一笑,他決定利用眼前的機會開始進行下一步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