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見她最後一面。”葉闌青嗓音沙啞道。
“葉闌青,這是在戰場!”他不得不帶著僅餘的理智提醒他,也提醒自己。“況且,她的來處和去處我們都不知道,你找不到她的。”
葉闌青整個人像是突然沒了任何依託,眼裡最後的一絲光明褪盡。
是啊!他找不到她。從一開始,他就不曾真切的關心過她。這時她不見了,縱是天涯海角,他連她的青花冢也再不能見到。
葉闌青一步一步如行屍走肉一般走回原先的位子,僵硬的坐在上面,沒有一絲表情。
柳之祁從未見過這樣的他,他慣常是理智清醒的,這樣的沖動絕無僅有。柳之祁走至他身前,終於還是極為殘忍的揭露了真相:“你終於……還是後悔了?”
葉闌青很久都不曾答言,直到柳之祁將要放棄答案,他才面目表情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他說著,眼裡的淚突然就不受控的滑落下來,“很難受。”他的嗓音哽咽的厲害,似乎原先那個剛硬冷靜的男子沒了蹤影,他緩緩道,“好像我這人生的頭二十年,都沒有這麼難受過,也不曾這麼絕望。”
他心口悶得幾乎令他窒息,可他偏生還不肯花些力氣喘息,就這般憋悶著,悶得心口發疼,喉頭發酸。
柳之祁微微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嘆息道:“你之前問我,到底怎樣才是喜歡一個人?這就是喜歡,是愛。你滿心滿眼都是她,沒了她你甚至不想活著。”
“我知道你總會開竅,卻沒想到,竟是真的再也來不及。”
“後宮那樣的地方,妃嬪們勾心鬥角,已是令人生懼。偏生沈千容被皇上那般寵愛,她的性子,又不大懂得收斂,自是要招人嫉恨的。”
柳之祁喋喋不休,也不知是在寬慰葉闌青,還是在寬慰自己。
良久,葉闌青方才有了回應,啞聲道:“你先出去,我一個人靜靜。”
這一切來得太快,亂了他整個心神。彷彿昨日,她還在他面前驕傲狡黠的笑著。不!不是昨日了,最近的相見也有一個月了。仍是他拒絕她的那日。再近一些,便是城牆上她的視而不見了。
如若他早知會有今日,怎會不在一開始就同意了她?她帶著遺憾離去,而他要帶著悔恨度過這漫長一生。
天色將暗時,葉闌青方才自營帳內走出,他迎著夕陽負手而立,面色淡然沉靜。他道:“這一戰後,我便辭官。”
柳之祁極是驚異的看著他,終是不發一言。
這確然是最好的選擇了,這一戰如若勝了,皇上便會徹底的容不下葉闌青。他辭官歸隱,也是好事。
只是……那麼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逝去了,總歸令人惋惜。
葉闌青凝著夕陽西下的光景,徐徐道:“之祁,我幼時曾看過寫精靈鬼怪的奇書,你說,這世上可當真有靈魂的存在?”
柳之祁心口一滯,終是緩緩道:“也許有吧!”
兩個月後。
柳之祁才真正認識到這一戰的艱險,北境之地本就嚴寒,雲霄一國的將士偏又極善兵馬,他們楚國的將士即便是在葉闌青的部署下,竟也是佔不到半點的優勢。現下的幾場交鋒,竟是邊戰邊撤,再撤下去,只怕又要丟一座城池。
這日,突然有士兵前來報信,說是營帳外有一女子求見。
葉闌青猛地站起身,一顆心彷彿憋著巨大的歡喜等待盛放。可他生怕是夢境,只能竭力壓制著,深吸了口氣方才道:“快帶進來!”說罷,終是沒能忍耐住,沖那兵士擺手道,“罷了,我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