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 萬籟俱寂, 唯有疼痛從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 靈魂彷彿從身體裡掙脫而出。身子沒了依託, 重重的跌在地上。
正陽宮。偏殿。
太醫進來一波又一波,最後全是跪在床前。千陽原本在打點出宮一事, 知曉時, 望見的卻是沈千容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重重的跪在床前,手指顫抖的甚至不敢去觸碰她的手指, 去拿捏她的脈搏。不過幾個時辰走出他的視線,她怎的就成了這般模樣?
老皇上在後面氣急的沖那些太醫怒吼:“都給朕滾!”
那些太醫得了令,慌忙連滾帶爬的出了偏殿。殿內,便只餘了他們三人。
千陽強撐著力氣把了沈千容的脈搏, 探了她的鼻息。那氣息微弱的彷彿已經消失。他氣惱的站起身,滿身殺氣。他大步向皇上走去,經過那張桌子時,一掌上去,桌子頃刻從中間開裂,碎成了兩半。
他眼底的殺意令老皇上一步步後撤,但他無路可退,驚慌間亦忘卻了大喊救命。只任由他鉗住他的脖頸。
求生的本能這時才回過神來, 然而到底是晚了,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若非千陽眼前閃過心底裡那女子的面容,只怕輕易就要了這皇帝的性命。
末了,他到底是甩開他, 陰冷道:“準備馬車,讓我們走!她便是死,也不能死在你這囚籠裡。”
老皇帝癱軟在地上,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艱難開口道:“千兒她……”
“千兒?”千陽一腳踩在老皇帝的腿上,疼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有什麼資格叫她千兒?楚嘉豐,你永遠不會知道,她到底是誰。”
老皇上震驚的瞪圓了渾濁的雙眼,眼睜睜的看著那男子抱著千兒離去。
他癱軟在地上不知多久,腿上的骨頭疼痛幾乎碎裂,也不曾動彈半分。記憶彷彿回到了二十年前。
他不過是先皇膝下最不足為道的皇子,整日遊手好閑,端的是優哉遊哉。若不曾遇見她,他這一生也就如此了。
可他看見的那個女子,她在太子的宮殿裡。他從未如此青睞一個女子,為了得到她,便要和太子比肩爭鬥。
後來,他確然是贏了。
那絕世風華的女子也看中了他,陪他徵戰沙場問鼎天下。最後呢?最後,他親手將她推下懸崖。
他的佔有慾在年輕時極其旺盛,那女子那般身份,是絕無可能隨他入了後宮。可若要眼看著她隨了別人,他寧可她死去。
那時的他,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可楚嘉豐不知道,他這一生也僅愛過那一個女子而已。後來的朝堂利益黨爭紛亂,都使他精疲力盡。那段時光,成了他竭盡全力都回不去的過往。
楚嘉豐在地上一直坐到深夜,直到有近身太監前來稟告,說皇後娘娘帶了顏妃前來請罪。
他的意識才緩慢的清醒,他就著太監的攙扶站起身,端坐於主位,一張嘴,卻是狹裹著喘息怒吼:“杖殺!將顏妃拖出去,杖殺!”
那同皇上一般年紀的太監張了張嘴,意欲勸說幾句,在清楚地望見老皇上咬牙切齒的模樣後,終是閉上嘴,領命而去。
偏殿的大門敞開,皇後娘娘慌忙跪下,額頭重重的叩在地上:“皇上,您不審問一番嗎?也許顏妃妹妹是有……”
“審問?”皇上踉蹌著走來,伸出食指直直的指著她,“你竟還有臉讓朕審問。若非你養了太子長大,你以為憑什麼你還能站在這裡同朕說話?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