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的敏銳,在兩人踏進客棧的第一時間就應該發現了這種平靜表面之下的詭異浪潮,按照兩人護犢子的性格,總應該為譚琰做點什麼,才是正常的。
但是沒有。
不管是蘇溯越還是公主殿下,兩人都沒有為譚琰辯解什麼,甚至沒有為譚琰收集什麼力量,更加沒有將日後如何制止東國和照國在西北邊境再次倒戈相向的法子告訴譚琰。
放佛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到西北荒漠來,只是為了見一見譚琰,和她說上幾句話,最好能夠定下譚琰的終身大事……
這一切,平靜溫馨得就像是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在籌備人生的最後一程一樣——他們要為這個世界上唯一讓他們牽掛的人,最最合適的打算。
是最合適,而不是最好——要說時間倉促也罷,要說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已經找不到更好的人了也罷,在兩人的眼中,辰風炎雖然算不上是一個十全十美的人,但要說是一個良人,也差不離了。
只是現在有個問題橫亙在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的面前——譚琰她不喜歡辰風炎了。
蘇溯越當時定下這個計劃的時候,甚至為了幫助辰風炎留下這副身家而算計了一把鬱竹正,讓他將辰家幾個得用的人留下,所有的依據,就是因為譚琰喜歡辰風炎。
但是現在,譚琰告訴他,她不喜歡辰風炎了——在辰家墓葬群那種該死的環境下,混沌莫名過了一段日子,兩人終於安全地回到了這個世界,譚琰說,她對於辰風炎沒有感情了。
在從譚琰嘴裡得到這個答案的時候,蘇溯越是很想發火的。
這算什麼事兒?他這個當爹的好不容易為女兒把未來的路都給鋪順暢了,好不容易讓辰風炎受了自己這麼大的恩惠,讓辰風炎日後再也沒有理由、沒有臉面對譚琰不好,結果事到臨頭,自己的寶貝女兒卻將這麼大的實惠和保證拱手送出!
當蘇溯越和公主殿下還在譚琰面前的時候,蘇溯越將這份怒氣掩藏得很深,他甚至可以和譚琰照常談笑風生,表現著自己絕佳的魅力,但是一旦離開了譚琰的房間,和公主殿下回到了自己封閉的小空間,蘇溯越的臉色立刻不一樣了。
公主殿下好歹是這個世上最瞭解蘇溯越的人,一見他臉色陰沉、眉頭微皺的模樣,就知道他這是心裡不痛快了,要找誰麻煩了,一時間也不去勸慰,只坐在邊上,幽幽地泡茶。
半晌,將整治人的計劃在心中翻來覆去過了幾遍,確定即使自己不在這個世界上來,這個計劃也能照樣實施之後,蘇溯越被茶香給勾去了魂。
“就知道公主的茶藝越發精進了。”蘇溯越湊過去,抬手輕輕摟著公主殿下的肩膀,深吸一口氣,感覺著盈滿了胸腔的茶香,聲音也溫柔不少。
公主殿下放軟了身子,整個人依偎進蘇溯越的懷抱,倒了一杯茶給蘇溯越品嘗,柔聲道:“你想遷怒於誰?”
蘇溯越一口茶被嗆了個面紅耳赤,半晌,整理完儀容之後,頗有些不自在:“公主說我是遷怒又是何意?”
天知道他蘇溯越最是公平公正,要是有什麼冤屈,盡可以和他說,若是直接對他本人有意見,也可以當面和他談——當然,接不接受是另一回事——以他的品行,怎麼會做出遷怒這樣的事情呢?
公主殿下見狀,也不拆穿,只是笑道:“要我說,既然煙兒不喜歡辰風炎了,我們也不必勉強她。”
蘇溯越眉上的褶皺深度並未減少,只是眉目溫柔地看著公主殿下,那神情,似乎在等待著公主殿下給出一個解釋。
溫柔淺笑著,公主殿下的眉眼間還帶著皇家人與生俱來的尊榮和驕傲:“煙兒是你我的孩子,本該享受舉國供奉的生活,但如今……如今雖然不得用,卻也不能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