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譚琰和辰風炎準備上二樓去看看,寢室都準備好了沒有的時候,從二樓的樓梯上,緩緩走下來一個人——白衣勝雪、明眸皓齒、面上帶著溫柔的淺笑,在周圍的燈光映照之下,整個人就如同蒙上了一層光一般。
譚琰嘴角抽搐,擺出誠懇而疑惑的表情,問道:“你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為什麼要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歐陽流霜之前雖然也時常擺出這種“老子馬上就要普度眾生了,都給老子跪下膜拜吧”的表情,但特麼的那都是情勢所迫,誰能告訴她,明明就處於非常放鬆的狀態的歐陽流霜,到底是為什麼露出這種表情?
歐陽流霜在臺階上擺了半天的造型,只得到譚琰的這個問題,一時間有些接受不能,怒而一拍扶手,道:“老子就是用這種表情讓那些宮門蠢貨幡然醒悟的!”
譚琰和辰風炎對視一眼,忽然間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你不會是在他們面前暴露了身份吧?”
歐陽流霜輕哼一聲,面上是全然的驕傲:“就憑這些鄉野小民,也能認出當朝國師的容顏?”
這話雖然說得著實欠揍了點,但不可否認,是一句大實話。
東國、祈天殿、國師。
可以說,整個大陸的人都知道東國,只要稍微有點見識的百姓,也知道祈天殿的存在,但祈天殿的具體位置,卻只有一些手中握有權利的人才能夠知道,至於祈天殿的最高管理者,也就是東國的國師大人,對於百姓而言,他就是神一樣的存在,對於權貴階層而言,能聽見國師的聲音,就是莫大的榮耀,而能夠親眼見到國師本尊的,就只有寥寥幾個處於權勢金字塔頂尖的人物。
上一次祈天殿開放,一方面是為了吸引那些放在歐陽流霜身上的視線,還有一方面,也是為了讓這些人將歐陽流霜閉關的訊息傳出去。
只是這麼做的後果,有一點是出乎祈天殿眾人意料的——這些達官貴人們並不是自己來的,有一兩個帶著自己的嫡子進了祈天殿,而就是這些嫡子,將遠遠看見的歐陽流霜的面容,添油加醋炫耀一般地告訴了自己沒能進入祈天殿的朋友。
而這些公子哥兒,也不知道是虛榮心作祟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竟然在逛窯子的時候,將自己知道歐陽流霜的面容這件事,和窯姐兒炫耀。
同時,青樓姑娘的嘴巴,那是最靠不住的東西。
就這樣,歐陽流霜的長相從一級絕密,變成了路邊百姓都口耳相傳的話題,祈天殿的人卻一點都沒有因為這種傳說而緊張驚訝,他們甚至比一般人,更加樂意看見這種傳聞的發展。
原因無他,百姓口中傳說的、國師歐陽流霜的長相,根本就是千人千面,真要按照百姓的傳說來找人,恐怕能在一條街上找出十個“國師”,其中還沒有一個是歐陽流霜本人的。
既然傳說已經離譜到了這種程度,根本就無法還原出歐陽流霜的真實面目,反而在很大程度上,掩蓋了歐陽流霜的真實面目,還算是對於歐陽流霜起了一定的掩護作用。
歐陽流霜一路上走來,沿途也聽了不少關於自己的傳聞,在最初聽見的時候,還會覺得分外離奇,但真正事到臨頭,倒也覺得,這種情況算是不錯的。
反正百姓已經把他傳得鬼神莫測了,那麼在平日裡,他出門走動,也就不需要多此一舉地進行偽裝了吧?
要知道,雖然歐陽流霜的易容技術還算不錯,但為了不露出破綻,到底還要花費不少時間在易容上面,對於歐陽流霜這種急性子而言,並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今天下午,決定要去小鎮之中的衙門之前,歐陽流霜忽然想到了沿途聽到的、關於自己容貌氣質等等特徵的傳說,頓了頓,快速放下易容工具,就這麼樂顛顛地出門去了——反正沒有人認得自己,他易容不易容,都沒有太大的差別吧?
只是歐陽流霜不知道,公門之中,確實是有一個人,見過他真正的面目的——在歐陽流霜還沒有成為國師之前,他曾經為一戶人家抱打不平過,那個時候,歐陽流霜身上代表著祈天殿的玉佩掉落了下來,被那戶人家的長子撿到、並還給了他。
就是那一眼,那個長子牢牢記住了玉佩的模樣,以及歐陽流霜的容顏。
再後來,那長子走了仕途,地位一路往上升,又成了東國有名的世家的倒插門女婿,地位就更加不同往日了。
然而,那個世家,因為某種原因,將他所屬的這個分支,割裂、排擠到了這個小鎮上,那男子一度消沉。
就在他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再也沒有可能翻身的時候,他在自己的衙門之中,看見了歐陽流霜——那個已經成為了東國國師的少年,那個曾經救了自己一家、現在又手握重權的少年。
那個,被世人盛傳要為整個東國祈福、正在閉關的——東國國師歐陽流霜。
在見到歐陽流霜之後,那男子當即就命令屬下,不管他提出什麼要求,全部都要照辦,寧願態度過於殷勤惹得歐陽流霜有所懷疑,也不要態度冷漠得罪歐陽流霜。
只是這一切,歐陽流霜都不知道,他一進入公門,就迅速拿出了自己參加祭典時需要的架子、氣質和笑容,整個人如同聖光普照一般地進了公門,結果他還沒說幾句話呢,就聽見公門中的捕快們紛紛對他點頭哈腰,一副恨不得提著腦袋為他做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