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未被他這種眼神看的有些發毛,皺了皺眉,發現這一招竟然對侍童沒用,這家夥還在盯著自己的時候,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
侍童這才緩緩輕笑一聲,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低微,聽起來就像是一個人已經疲倦到了一定程度,隨時都會倒下一樣。
侍童道:“這些繭子,一旦形成,它們都會沒命的。”
洛未在一邊聽著,這個時候他倒是不說話了。
侍童輕嘆一聲:“它們在用自己的生命去供養印主——供養那個任性地進入了墓葬群的印主,那個差不多快要到達成年期的印主。”
洛未頓了頓,見侍童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就問:“那你在生什麼氣?”
侍童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自己的面部肌肉真的非常僵硬,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僵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我……”
“你覺得同樣都是印主,沒有理由這些小生命要無端端為別人去獻出生命,是不是?”洛未笑著看著侍童。
侍童聽明白了洛未的話,自嘲地低頭一笑:“你真的以為,我不將那些高官、平民的性命看成是一回事,就不會將印主的性命看成是一回事了嗎?”
洛未擺擺手:“我知道你被人傷過。呵,從那個假的墓葬群爬上來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長到我自己都不確定的一段時間,我也是排斥人類的。”
侍童眉頭微皺,看著洛未,有點不確定:“國師,你不用為了安慰我去編故事……”
“誰說我是在編故事?”洛未眼睛一瞪,顯然對於侍童這種妄加揣測他人心思的行為很不滿意,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侍童心底那點悲哀和憤怒不知道為什麼就被沖淡了,只能安撫地看著洛未笑:“是是是,國師大人說什麼都是真的。”
“真是的,又用上這樣的語氣了啊。”洛未嘆息了一聲,但並沒有在意,而是繼續道,“其實當年我撿到你,可以說是上天的安排,卻也可以說是我對自己的考驗。”
侍童面上的神情變了變,但終究還是沒有插話。
洛未並不看侍童,視線飄飄忽忽地在半空中,沒個明顯的落腳點,明顯已經陷入回憶中去了:“當時我就告訴自己,這個孩子是我和這個世界的紐帶,我要振作起來。但很明顯,你對世人的態度也並不怎麼和藹嘛。於是我就想,這也許就是命運。命運讓我成為國師,讓我成為一國國運的影響者,卻不給我一顆足以仁慈的心。”
侍童輕聲說了句:“天地不仁。”
洛未笑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可侍童,我們不是天地,也不是聖人啊。”
洛未眉頭微皺,顯然對於這種狀態的洛未有些招架不來:“國師大人……”
“你能憐惜這些小小印主,為什麼不能憐惜進入墓葬群、不見天日,說不定連希望都不一定有的他們呢?”
侍童被洛未說的啞口無言,但胸中那股子鬱悶之氣並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