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風炎輕嘆一聲,正要松開手站起來,就聽譚琰道:“在我眼裡,你是個讓我心疼的人。”
辰風炎起身的動作一頓,面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你……呵,還從來都沒有人用這句話來形容過我。”
譚琰輕嘆一聲,既然咒語說出口了,也就等著它發揮效果就是,也就能專心回答辰風炎的問題:“還記不記得我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辰風炎,我曾經問過你,你有沒有最想要得到的東西,你還記得你當時的表情嗎?”
辰風炎面色不好看,但並沒有說話,也沒有發怒。
譚琰淺淺勾起嘴角,笑道:“我記得,當時你的答案被我否定了好幾次,你的表情有些尷尬又有些憤怒。因為你茫然了。”
辰風炎這下是真正皺起眉頭了。
譚琰仗著自己看不見,抓著辰風炎的手不讓他走開,一股腦把平時根本不會說的話全都說出來:“你不知道你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所以你努力,你拼殺,你看著那麼瀟灑而威風八面,但是你卻不知道自己的歸宿在哪裡。”
停頓了一下,譚琰道:“所以你惶惶然。當一個人發現自己沒有一個最後的港灣的時候,他就會呈現這種狀態。”
辰風炎輕哼一聲,道:“你的意思,辰家不是我的港灣?我和辰家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
譚琰搖頭:“這不一樣。辰家的利益已經和你的利益産生了矛盾。你想要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你想要流芳百世,你想要把戰神的名字刻在東國民眾和敵人的心頭上。你……你的野心很大,本質上還算是好的。”
“但是辰家不一樣。這個家族實在是太古老了,那麼多的榮耀那麼多的規矩,已經讓這個家族中的人失去了銳意進取的動力和勇氣。假以時日,你的野心和榮耀會被這個腐朽的家族拉著一起墮落的。”
辰風炎的眼光明滅,明明譚琰並沒有用力按著他,但是他卻有種起不來的感覺。
就像整個人被剝光了站在陽光下,那種羞恥和憤怒,沖擊著他的心,讓他感覺難堪的同時,還有些詭異的釋然。
是的,他就是這樣,就算掩飾得再好他也是這樣,現在有個人知道他的內心,但是卻不會威脅到他,這不是很好嗎?
譚琰也明顯感覺到了辰風炎態度的變化,也長長出了口氣。
其實在說這些話之前她是抱著賭徒的心態的。
像辰風炎這樣的天之驕子,有著極其強烈的自尊心和驕傲,這些話每一句都在戳人家的痛腳,換成任何一個休養不好的,恐怕都能直接跳起來。
辰家千般不好萬般不好,但百年大族的教養和驕傲還是在的,不然也不會培養出這麼優秀的男人。
辰風炎就這樣保持著蹲在譚琰面前的姿勢,低著頭,半晌,忽然間輕笑了一聲,道:“譚琰,你早就是這樣看我的了,是嗎?”
譚琰直覺這個問題很關鍵,一個不小心剛才的作為都付之東流了啊。
她斟酌了一下啊,道:“我只是在跟你的接觸中,一點一點感覺出來的——辰風炎,我並不是神,有什麼看不清的、有什麼誤會的,或許我能透過某些途徑去了解,但並不是所有的我都知道。”
辰風炎輕笑一聲,輕輕挪開她的手,站起來,居高臨下的角度,但並沒有給人任何盛氣淩人的感覺:“你這是在欲蓋彌彰嗎?”
譚琰嘴角一抽,突然間明白什麼叫做多說多錯,白了辰風炎一眼,幹脆閉上嘴巴什麼都不說了。
辰風炎輕笑了兩聲,忽然雙手扣住譚琰的肩膀,以一種溫柔而不容抗拒的力度把她拉起來:“時間差不多了。”
譚琰並沒有理解這句話具體是什麼意思,但是她的視力似乎在一點一點恢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