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好,林若所設想的最壞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因為,在半個月後,在林若快要把整個軍校都折騰得底朝天的時候,醫院傳來訊息,譚琰醒了。
醒了的譚琰看著圍在自己床邊的一群人,歪了歪腦袋,習慣性地勾起嘴角,溫柔輕笑:“我怎麼了嗎?”
然後,她就清晰地聽見周圍的人,齊齊發出一聲響亮的抽氣聲。
林若作為群眾代表,走上前幾步,微微傾身上前,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譚琰,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譚琰搖了搖頭,神情有些茫然又有些無辜:“你是誰?”
林若的瞳孔忽然一縮,輕笑了兩聲,嘴唇微動,不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轉身,面無表情地離開了病房。
譚琰看著他的背影,皺眉,輕聲道:“我是誰?”然後她轉向周圍的人,關切地問:“剛才那個男人說‘我是誰’。他是不是失憶了?”
校長同志在眾位學生代表的殷切注視下,心中默默淚奔三千尺,面上還要做出鎮定自若的樣子,臉色難免有些難看:“不,可能是你失憶了。”
譚琰環顧四周,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臉,淺笑道:“嗯,我失憶了。”眉目清雅,神情乖巧,讓人……毛骨悚然。
於是,在這些學生代表回到軍校之後,軍校迅速流傳來了關於譚琰的傳言,比之之前林若默許的那些,都要不靠譜。
其實所謂謠言不過兩句話。
一句是:譚琰失憶了。
還有一句,是:譚琰溫柔地笑著說自己失憶了。
這句話的重點在“溫柔”啊!溫柔這個詞能出現在譚琰身上嗎?它就算出現在鳳姐身上也不應該出現在譚琰身上!
畢竟譚琰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形象簡直可以說是深入人心,她完成任務的機率是95,雖然夠不上特種兵的標準,卻是軍校中沒有人能夠打破的神話。
再加上譚琰有一次發著高燒還能單手劈磚,之後還能沒事人一樣地負重越野50公裡,再之後人家在醫務室裡呆了一天,就能胡蹦亂跳地出來繼續上課了。
這種堪稱無敵破壞王的生命力和個人風格,實在是讓人難以把任何柔軟的詞語和她聯系在一起。
再結合軍校眾人連夜打聽出來的、譚琰在爆炸之前正在跟人相親……於是,軍校再一次爆炸了。
等到林若從靶場發洩完近乎黑暗的情緒回到軍校的時候,他就發現,這一次的謠言,已經不是他能夠控制得了的了。
調出監控錄影,林若沒有發現有什麼學生在可以誤導輿論導向,也就對這種詭異的謠言放任自流,想了想,還是起身準備去醫院。
畢竟,躺在病房裡、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是譚琰啊。
是那個強悍的、從來不懂的示弱的、俠骨柔情的、垂涎他美貌的——或許現在要加上一個曾經了,曾經垂涎他美貌的——譚琰啊。
當林若推開病房的門,正好看見譚琰正默默地看著窗外。
此時正是陽春三月的時節,病房在六樓,窗外正對著一株巨大的柳樹,隨著春風,柳絮飛揚,紛紛揚揚的樣子,就像憑空下了一場雪。
美麗,而寂寥。
這間病房是譚琰爸爸專門給譚琰開出來的幹部病房,房間空曠而安靜,更加襯得床上那個挺拔的身子寂寞無比。
林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間就心疼得一塌糊塗,這要是放在沒有受傷之前的譚琰身上,根本是不可能出現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