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搖搖晃晃地從眼前一點一點掠過去的街景。
窗外的百姓,可能沒有他們的富有、沒有他們的權勢,沒有他們的美貌甚至沒有他們高強的武功和矯健的身手,平凡無奇。
但就是這麼平凡的芸芸眾生,在他們愁眉不展的時候,在千篇一律的生命中,笑得比天上的太陽還要溫暖。
譚琰順著宋燁修的視線看出去,小小地感慨了一下,問:“父親大人,你喜歡東國?”
宋燁修收回視線,淡淡地看著自己的指尖:“我不喜歡人。”
譚琰驚了一下:“啊?”
宋燁修張開雙手,舉到譚琰面前。
“你覺得我的手怎麼樣?”
譚琰認真地看著眼前玉白色的雙手。
十指修長、骨節分明,但肌肉和肌膚覆蓋得恰到好處,有著獨屬於男性的力度和經過長年累月的養尊處優養育出來的尊貴和美好。
指甲圓潤而光滑,帶著淡淡的色澤,那淺淺的粉色為這雙手增添了一點人氣,不再讓它看起來像是一尊完美而不真實的雕塑。
譚琰有些迷茫地移開視線,看著宋燁修:“很好看。你的手。”
宋燁修輕輕挑起嘴角:“這雙手,上面沾滿了鮮血,不管我這輩子怎麼努力,都洗不去。”
譚琰皺眉:“您說什麼?”
宋燁修卻像是沒有聽見譚琰的話一樣,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本來我這種人,是絕對不可能得到幸福的。但是上蒼憐憫我,給了我妻子女兒,我已經將下輩子的幸福都用光了。”
譚琰傾身上前一把拉住宋燁修的手,觸手冰涼,差點讓她條件反射地將那雙手給扔出去:“父親!”
宋燁修被這聲叫喊給喊回了神,清淺地笑了笑,道:“所以,在我死了之後,給我和你母親找了一個幹淨的地方,葬了吧。”
譚琰皺著眉頭:“您不要胡說!”
宋燁修伸手撫摸她的腦袋,經過幾天的修養,譚琰有些毛燥的長發變得柔順而服帖,這讓宋燁修很有成就感。
“怎麼是胡說?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我不過是提前把它說出來,讓你有所準備罷了。”
譚琰的心被宋燁修剛剛的話弄得亂糟糟的,就連原本想要問的話和想要和他探討的事情都忘了。
兩人回到農莊,譚琰和宋燁修簡單地用過晚膳,宋燁修出門去陪著公主,譚琰則前往祈天殿去接印主。
她在外奔波了一天,要是到了晚上都沒有去接自家兒子回家,恐怕明天一早她的頭發就要遭殃了。
自從她的發質變好之後,不只是宋燁修更喜歡摸她的腦袋了,就連印主也喜歡在她的腦袋上打滾撒潑。
要不是這家夥賣萌撒嬌的技術越來越爐火純青,而她對此根本沒有抵抗力的話,譚琰敢保證,她的懲罰絕對不止是在捏捏印主的小屁股就了事了。
譚琰之前從來沒有在晚上來到祈天殿,所以一腳踏入祈天殿的地界的時候,她還真有些適應不過來。
可能是因為這裡的地理位置太過特殊——聽說是東國龍脈的中心,也是整個大陸七大陰陽點之一——祈天殿長長能吸引到某些特殊的能量場。
所以一般到了晚上,祈天殿的外圍漆黑一片,作為皇宮中奇妙的一處,晚上是絕對不會有人來的。
但是譚琰不知道,她本能地避免去探聽有關洛未的一切事情,所以在一腳踏進黑暗中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忘記帶火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