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風炎不知何時走到了譚琰身邊,伸手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譚琰這才發現,自己那並不長的指甲,已經在掌心刺出深深的紅痕。
何芹跪著的視線剛好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遲疑了一下,起身拜了一拜:“見過風炎將軍。”
辰風炎淡淡點頭,道:“怎麼回事?”
譚琰的替身從他們離開京城之後,就一直呆在風炎將軍府,若是她出了什麼問題,而管家沒有跟他說。
那只有一種可能——將軍府被人控制了。
而普天之下,能有這個能力的,除了鬱竹正,也就只有他們辰家老太爺了。
何芹皺著眉頭,眼眶逐漸濕潤:“半個月前,慕容樓主忽然派人將我接回樓裡,讓另一個姐妹做姑娘的替身。誰知道僅僅兩天之後,就傳來那位姐姐中毒暴斃身亡的訊息!我懇求樓主讓我為姐姐送葬,走到將軍府外面,卻剛好看見他們將姐姐的屍體隨意地用草蓆一裹,搬上馬車,往城外去了。姑娘!那方向,可是城外亂葬崗啊!”
譚琰倒是沒有怎麼在意那位姑娘的死,畢竟做一個暗衛,能壽終正寢是難得,死於非命倒是正常的。
至於他們這種人的死後,又有多少人會在意呢?恐怕不管是哪方勢力,都避之唯恐不及吧。
“慕容榆怎麼知道要在那個時候把你叫回去?”
何芹噎了一下,她這幾天光顧著傷心難過了,再加上出了這種事情,慕容榆當即就安排了一輛車子,連夜將她送往邊疆鳴鳳城。
那架勢,是完全不像和她有瓜葛。
何芹一個弱女子,除了小時候逃難被賣之外,就再也沒有出過遠門。一路顛簸,再加上擔驚受怕,能保住自己就已經很不錯了。
見何芹一臉茫然,歐陽流霜忍不住道:“這是師父的意思。”
辰風炎的視線倏爾銳利:“國師介入了?”
洛未雖貴為東國國師,但是他並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只是天象交替的時候,他負責引領天下大義,起一個精神領導的作用。
說他死天下共主,恐怕也能算是名至實歸。
現在,這個一向不插手朝政的國師大人,竟然出手保全一個丫鬟。要說這其中沒有貓膩,他可不相信。
歐陽流霜像是沒看見辰風炎深究戲謔的眼神,難得伴著一張臉,連往常歡快晃動的尾巴都繃得緊緊的:“實際上,我之所以會來鳴鳳城,也是師父的意思。”
辰風炎的視線在議事廳內掃了一圈,緩緩點了點頭:“說。”
歐陽流霜見他這種舉動,就是預設了在場的人都是他的心腹,也就方形大膽道:“京城的形式要比往年更加艱辛。”
鬱竹正的後宮中,沒有皇後,只有貴妃。而現在最受寵的兩個妃子,正對那後宮最高的位置,虎視眈眈。
宸妃是辰家旁系的女子,擅弓馬騎射,自有一種辰家人特有的英姿颯爽,自進宮之後,聖眷不衰,至今已有十年。
德妃是邱家嫡女,邱家雖比不上辰家樹大根深,卻也算是京城貴族。德妃溫婉賢淑,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近兩年入宮,風頭隱隱有蓋過宸妃的趨勢。
後宮之爭難免影響到兩家的關系,在朝堂上,辰家和邱家,武將和文臣,就差沒撕破臉了。
鬱竹正更是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在冊封了歐陽流霜為後勤糧草的監督官之後,又任命了邱家弟子作為副官,權利和歐陽流霜互相牽制。
歐陽流霜根本就是個受不得委屈的主,再加上身邊有個橫看豎看看不順眼的人杵著,勉強相處了半個月之後,他委委屈屈地跑到洛未身邊,一通告狀。
然後,原本正在閉關的洛未掐指一算,確認了歐陽流霜雖然話有誇大但基本屬實之後,怒氣沖沖地進了宮。
聽說,在早朝的時候,洛未一怒之下踹翻了阻礙糧草運輸的邱家家主和欺負自己最寵愛的小徒弟的邱家嫡子,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