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君亦,他想給君亦所有他能給的一切,他自己也喜歡同君亦好好在一起,就像回到了最初相識的時候。
那時,君亦實在太年輕了,年輕又氣盛,但是卻偏偏把他捧在心尖上,為了他拒絕了皇帝的賜婚,小小年紀還說什麼說終生不娶。
這些都是昭雲後來才聽說的,當年君亦竟然沒吐露過一個字,只是模模糊糊地記得有一日,君亦情緒低落地抱著他說:“我被父皇訓斥了,你哄一鬨我吧。”
那時他們之間什麼都好,就是床事不睦,君亦再三問過昭雲,曉得他是願意的才用了助興之藥……
昭雲垂著眼替君亦換藥——郎中吩咐過的,外敷的藥兩三日便要換一次,君亦留心看了看道:“其實差不多了也快好了。”
昭雲動作驟然慢了許多,換完了藥問:“王爺,您要回去了嗎?”
君亦有一些愧疚,但他也不能放著西北大營幾萬名將士就這麼不管不顧了,君亦捏著昭雲的手心,安撫道:“很快的,不出三個月這些事便全都能有個瞭解,到時侯……雖然也不能就這麼撩挑子不幹了,但到底會清閑許多,到時我帶你一同去塞外賽馬,你喜歡騎馬是不是?”
昭雲點頭,心裡盼著自己真能等到那一天。
張寧找到他們的那一日,昭雲正跟君亦商量要做從前擺攤時做過的小餛飩,但最終沒有做成——張寧一到,他們這一段彷彿是偷來的安閑日子便到頭了。
昭雲坐在桌邊看著門外的君亦同張寧說話,君亦看起來愁眉苦臉的,也不知道張寧說了些什麼……
昭雲其實懶得理那些事,無非是有關朝政、有關百姓、有關太子,他只關心君亦好不好、高不高興——果然,君亦回到屋裡時有些欲言又止,昭雲拿出了早就整理好的包袱,不必君亦開口便主動道:“王爺,帶我一起走吧。”
君亦到底還是沒有把昭雲帶到西北大營,而是將他安置在近鄰的一個小鎮上——自然是安排了人暗中保護。
他們甚至來不及再多一些溫存,只能在唇間留下一個重重的吻——他們都太想念對方的身體了,恨不得將對方拆咬入腹,而事實卻是隻能啃咬對方的唇瓣,分開時,兩個人的嘴唇都出了血。
君亦深深地望著他道:“昭雲等我,最後一次了,好嗎?”
昭雲留給他一個極好看的笑容,又在他耳邊說:這一次可不準再弄丟我了,我是你的,主人。
昭雲說著還摸了摸君亦的心口,實在是還沒分開就開始想念了——君亦又何嘗不是,但到底還是分開了。
君亦連夜趕到西北大營。
霍老將軍與秦子鬱早已經在營帳中等著——當初一句戲言,秦子鬱竟然真做了監軍,只是這個監軍忒沒用,連糧草也備不齊,驍勇善戰的西北軍竟然沒能戰鬥到最後一刻而是活活餓死在了戰場上。
君亦氣得要跟秦子鬱拼命,霍老將軍奮力阻攔才沒讓秦子鬱捱揍。
“胡鬧什麼!”霍老將軍盡管搖搖欲墜但是軍威尚在,“你知道不是子鬱的錯,他盡力了,是朝廷要投降、不肯發軍糧。”
君亦來的路上已經知道了因果——他的那位好二哥,不知因為什麼原因不肯動兵反抗,盡管敵軍已經逼近城牆,但卻選擇了用斷軍糧的方式逼迫西北軍投降,這是何等地屈辱!
君亦幹啞著嗓子,不解道:“他這是為了什麼呢?”
秦子鬱整理好衣冠,用一種讀書人獨有的腔調道:“那位呀,是要做一個手握兵權的皇帝,不怕外戚、不怕文臣武將,甚至不必再忌憚自己的兄弟。”秦子鬱停下來看了君亦一眼,接著道:“當年你母妃被小人構陷戕害妃嬪、龍嗣,為何會被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只處置你母妃一人?因為榮妃背後有手握兵權的霍家,你以為他能容得下你?你行軍多年會中那麼低階的埋伏是為什麼,你心裡不清楚嗎?”
君亦脫力般地跌坐下,險些拿不穩茶杯。
秦子鬱同情地看他一眼,道:“並不是逼著你兄弟反目,你那位二哥沒把你當兄弟呀。當初榮妃娘娘的事你以為是你虧欠了他,其實是他害了你母妃!”
君亦灌了一杯冷水下肚,卻奇怪地一點也不覺得冷,他伸手抹了一把臉問道:“你查到了?”
“是,”秦子鬱點頭,查這些事舊事花費不少心思,但總歸不負囑託,他道:“榮妃娘娘從未害過皇後,錯手害了麗妃與龍嗣更是子虛烏有。事實是榮妃與她從前的宮女沆瀣一氣,要扳倒榮妃,若非如此,她上官家再過百年,怕也是出不了一個皇後。君亦,如今你明白了嗎?”
君亦回頭去看霍老將軍,對方穩穩坐著、點了頭。君亦回過頭,緩慢地思考著,像是要將從前受過的那些委屈一併翻出來數一遍,許久之後才終於露出笑容,“我母妃果然是被冤枉的。”
霍老將軍眼裡也有隱約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