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淩一行人不過十餘日間,便從甘露寺回來了——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而因著皙華夫人隨行的緣故,慕容家縱有微詞也不敢輕舉妄動。
升為莞妃的甄嬛協理六宮也更加名正言順,不過她知曉自己資歷不足,每日只安心侍奉玄淩、照顧予澤,很少主動插手六宮事宜,多是聽憑端睦夫人和敬妃排布。太後聞之也頗為贊許,幾次遣孫姑姑到柔儀殿探看予澤。
而就在後宮平靜祥和、甄嬛榮華得志的時候,前朝卻漸漸地不太平了。
主因自然是汝南王。慕容家因著皙華夫人,又被玄淩的榮寵砸暈了頭腦,對汝南王頻頻想要謀反的舉動不甚贊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慕容家所求的滿門榮耀,皙華夫人自然在這個“滿門”之中,若是謀反,皙華夫人難以活命。可汝南王不同,他要的是皇位,皙華夫人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是死是活並不重要。
加之甄家那裡時刻有甄嬛傳遞訊息,沈家也在地方盯著,早前埋下的釘子便發揮了重要作用,在慕容家和汝南王之間充當了反間的間諜。
汝南王許也是太狂妄了,在早朝時不僅遲到且戎裝進殿,比書中還提前了幾個月。這是很不合儀制的,朝殿非沙場,也非大戰得勝歸來,以親王之尊而著戎裝,且姍姍來遲,不過是耀武揚威而已。玄淩還未說什麼,言官禦史張汝霖便立即出言彈劾,奏汝南王大不敬之罪。
汝南王為朝廷武將之首,向來不把開口舉筆論孔孟的文臣儒生放在眼裡,因此朝中文臣武將幾乎勢成水火,早已各不相融。而言官有監督國家禮儀制度之責,上諫君王之過,下責群臣之失,直言無過,向來頗受尊崇。
汝南王生性狷介狂傲,何曾把一個小小的五品言官放在眼裡,當朝並未發作,可是下朝回府的路上把張汝霖攔住,以拳擊之,當場把張汝霖給打昏了。
此事一出,如巨石擊水,一時間文人仕子紛紛上書,要求嚴懲汝南王,以振朝廷法紀,而汝南王卻拒不認錯,甚至稱病不再上朝。
汝南王尾大不掉、聲勢日盛玄淩已經憂心不已,此事更是加深朝中文武官員的對立,一旦處理不好,便是危及朝廷的大事。為了這個緣故,玄淩待在禦書房中整整一日沒有出來。
甄嬛剛得到太後的好感,此刻頻繁進出禦書房得不償失,略略思忖,吩咐流朱將自己親自做的七色米糕送去給玄淩。米糕用各色蔬果汁混合糯米制成,本身並沒有什麼稀奇,只是用模具在正面印上了“英雄難過美人關”幾字。
果然不過一個時辰,玄淩便大步踏進柔儀殿,拊掌大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你這個機靈鬼兒!虧你想出這一招來。”
甄嬛依禮拜過,方讓槿汐倒茶,玄淩接過朗朗笑道:“文官氣憤難平,最好的法子就是讓汝南王親自上門道歉。他一向心高氣傲,唯獨畏妻如虎,自然是惟妻命是從,若讓汝南王妃去勸他登門謝罪,應是無往而不利的。”
玄淩將目光卻落在了甄嬛身上,漸漸收了笑,道:“只是要何人去勸汝南王妃呢?”
他的意思自然是想甄嬛去的,甄嬛卻不想獨自當這個惡人,於是道:“皇上若不嫌棄臣妾無能,臣妾就自告奮勇了。只是臣妾無權召見命婦,還需由皇後娘娘鳳諭將汝南王妃召入宮中,臣妾只在鳳儀宮中迎接即可。”
他果然笑逐顏開,伸手把甄嬛摟在懷中,低笑道:“後宮之中,惟有嬛嬛你最能為朕分憂解難。那些大臣拿了朕的俸祿,哄亂鬧了半天,只能說出罰與不罰的主意,當真是無用之極。”
甄嬛含了七分的笑,三分的嬌嗔,道:“臣妾只是後宮中一介區區婦人,哪裡是自己的主意呢,不過是皇上的心意被臣妾妄自揣測卻又僥幸猜中了而已,倒是還要借重皇後娘娘的威儀呢。”
玄淩喟嘆道:“嬛嬛,果然是你知道朕的心意。”他忽然皺眉,“可是汝南王遲早是要辦了的。否則朝廷將皆是他黨羽,絲毫無正氣可言,朕的江山也不穩了。”
皇帝枕榻豈容他人鼾睡,玄淩當然是要料理汝南王的,甄嬛遂道:“皇上有此心,則是黎民與江山之大幸。可是如今,還不是可以除去他的時候。”
玄淩凝望甄嬛,眼中有了一絲託付的神色,沉吟道:“嬛嬛,朕決意待此事有所平息後讓你的兄長出任兵部為官,執朕近身侍衛羽林軍的兵權。光你兄長還不夠,不與汝南王親近的有才之將,朕都要著意提拔。只是,不能太早打草驚蛇,還要著意安撫,所以此事還頗有躊躇之處。”
一字一句皆在掌握,甄嬛假意思索片刻道:“汝南王與王妃都已是加無可加的貴重了。可憐天下父母心,看來只有在他子女身上下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