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閱翠園別墅夜遊
二十一世紀一八年九月歷,李柏舟解衣欲睡,夢裡禿頭驚坐起,默然起行。念無與為樂者,遂至臥室外尋程耀。程耀亦未寢,相與坐於廚房。房下燈火通明,房中香味四溢,蓋煮泡麵也。何夜無修仙?何處無宵夜?但少吃貨如吾兩人者耳。”[注1]
滿足地吸溜下最後一口,李柏舟見到程耀從廚房中間懸掛著的的吊層裡拿出了一瓶紅酒。
“哪有吃完泡麵喝紅酒的。”李柏舟覺得好笑。
“紅酒本來就是配餐酒,紅酒泡麵瞭解一下。”程耀舉著酒杯慢條斯理地抿上一口,動作優雅。
他走到窗戶前,注視著窗外。芭蕉樹張牙舞爪的形狀在濃重的夜色中若隱若現。
他的背影莫名散發出讓李柏舟感到安心的氣息來。
李柏舟驚醒時的心悸在此刻得到了慰藉,轉而升起了另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想問問程耀一些事情。
“程耀?”
程耀轉過頭,目光在一瞬間讓李柏舟忘卻了接下去得說話。
李柏舟從未見過那樣的目光,一無所求又好像別無所求。
溫柔的、清亮的、安靜的,也許又有點睏倦帶來的遲疑,但那不重要。
李柏舟的鼻子一酸,幾乎忍不住告訴他:“我夢到我們死了。”他也想問他:“你是真的人嗎,你是真的出現在我面前嗎。”
但他忍住了,他只是幹巴巴地說:“我做噩夢了。”
程耀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杯沿,好像在等待著李柏舟接下來的話語,修長白皙的手指襯著紅色的酒液,有種奇異的美感。
李柏舟盯著猩紅的酒液,就像看到了鮮血,他說:“我夢到人群中鑽出一個光頭,長著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帥臉。”
程耀看了一眼廚房裡掛著的鐘,笑著說:“現在兩點了,我也沒睡,不如一起禿吧。”
他看著李柏舟,可能是在想象李柏舟禿頭的樣子吧,原本輕微的笑意逐漸加大了,臉上的倦意也一掃而空。
而李柏舟也被轉移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程耀光頭的樣子。
檢驗一個人是不是真的帥,那就剃光頭吧。
程耀的話,就算光頭......不,才不會帥吧!人怎麼可以沒有頭發,不要啊,沒有頭發就跟沒穿衣服的感覺一樣吧。
兩個人互相想象著對方的禿頭傻笑了一陣,李柏舟表情一肅:“要命,我可能睡不著了。”
“巧了,我也是。”
於是他們兩個精神奕奕地移到客廳裡看了半晚上的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