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墨遲生頭一次給人治病,手都是顫抖的。
那次他用光了所有的藥,給唐溯灌了一碗老山人參湯續命,又往唐溯身上紮了數根吊命銀針,依舊無法把握唐溯能挺過來。
最後喚來了他的巨鷹,將唐溯帶回了自己師父那避世的藥谷,請出了自己年過百歲的師父,師徒二人合力,連續施救了三日,才把唐溯從鬼門關的閻王爺手裡搶回來。
墨遲生想到這裡,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嘆了口氣。
蘇長留就更不用說了……受傷倒是沒有,三天一小病,一月一大病,一年一躺床,每隔一段時間墨遲生就得來給人診脈。
堂堂的江湖鬼醫在這幾個混賬這裡就是個隨叫隨到的大夫,還不給錢的那種。
算了,不想了,氣得心肝兒疼……墨遲生嘆了口氣,睡會兒吧,過會兒就去看看清宴發熱的症狀如何了。
這樣想著,墨遲生便到了床上,懶洋洋的裹著被子一滾,閉上了眼睛。
任允踏著夜色,回到了蘇府,輕車熟路的穿過長廊,找到唐溯的臥房,正要扣門,卻是手一頓。
裡面沒點蠟燭。
小祖宗不在?
任允心道奇怪,這個時辰應該是用過晚膳了,怎的不在房內?
猶豫片刻,任允輕輕的推開了房門,手腕上掛著的那壇子酒晃晃悠悠的,隨後任允點燃了桌上的燭臺,把酒放在桌子上,自己拂袖坐下。
等一會兒好了。
蘇家莊外一客棧內,與蘇長留交手的男子正坐在桌前,桌上靜靜地立著蘇長留給他的那瓶傷藥。
“蘇少爺……對不起……”男子頹然一笑,想到前幾日閩堂主找到他讓他做這事,條件是提拔他為二把手,並幫他治好自己那臥病在床的母親。
他沒有半分猶豫,當即答應了。
就算他很清楚那藥能夠要了蘇長留的命。
這瓶傷藥……
男子雙臂支在桌上,苦笑著把臉埋在雙手中,心裡苦澀得要命。
我要殺了你啊,蘇少爺。
一嗤笑打斷了男子的黯然神傷。
“嗤。”唐溯不知何時坐在了視窗,一隻腳踩在地上,另一隻腳支在窗框上,背後的一輪圓月隱隱透著幾分詭異的猩紅顏色,唐溯眸中星辰染血,沒半分像人的眼睛,那雙像是野獸一樣的眼睛,正看著男子。
一柄泛著寒光的,薄如蟬翼的短刀,握在唐溯手裡。
寒意順著男子腳踝像是毒蛇一般,繞著腿上的骨頭,爬上脊骨,蔓延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