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裴鶴 小遠,現在可以活下去嗎
淩晨三點五十七分, 裴鶴帶領自己的父親與外科主任醫師見面,等他們商討結束後將他們送入柳闊的手術室。
他忙完這些,回到周酌遠的病房外, 才知道周酌遠被轉至ricu。
裴鶴的身子晃了晃,很快穩住,他安靜地聽取醫生的囑咐,然後問道:“他的手腕受傷了, 綁上約束帶以後,您建議家屬陪同嗎?”
醫生:“正常情況下不建議,但是他剛剛遭遇綁架, 恐怕會留有心理陰影, 而且他的求生欲不強, 家屬多跟他說說話, 或許能起到安撫作用。”
祝婉越聽越不對勁,她流著淚擋在裴鶴面前:“不要綁他, 我們會看好他的, 二十四小時。”
裴鶴漆黑的瞳孔望著她:“阿姨,這樣做會讓您的心裡好受一點, 但是並不會減少小遠的難受, 您就這麼相信自己不會在中途昏睡過去嗎?”
祝婉說不出話,她被裴鶴繞過:“您先睡一會兒吧,小遠醒來的時候應該會希望媽媽在身邊,如果您先把身體累垮,他肯定又要失望。”
裴鶴穿戴好防護裝置,進去了。
周傅軒鬍子拉碴,西裝皺巴巴的,他控制著力道包裹住周酌遠的手腕, 眼中滿是痛楚,瞧不出一點商場上運籌帷幄的模樣。
周酌遠明明跟他說過的,他卻因為沒有查到人就放鬆警惕,這不是周傅軒第一次失職,他沒能認出自己的孩子,讓周酌遠在外面吃那麼多年的苦,接回來以後還對人不管不問,覺得心胸狹窄的周酌遠不如周酌意貼心。
他沒能盡到父親的責任,又要像父親一樣管教周酌遠,於是周酌遠越來越討厭他,說不到兩句話就要吵起來,把周傅軒氣得頭痛。
而現在周酌遠沒辦法再氣他,要靠呼吸機才能維持生命,周傅軒只感覺恐慌要把他淹沒,腦中什麼辦法都想不出來,除了枯坐在這看周酌遠熬著痛著,他什麼都做不了。
裴鶴找到架子上的約束帶,在病床邊固定住。
周傅軒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麼,等裴鶴伸出手想要接過周酌遠手腕時才轉過彎,低聲呵斥:“你幹什麼?”
裴鶴面對周傅軒威嚴的氣勢也沒有停止動作,輕輕抓住周酌遠的小臂:“您出去休息吧,這裡有我。”
周傅軒:“什麼有你?有你就是來綁住他?我們可以看好酌遠,他的家人都在這裡,什麼時候需要你來下決定?”
周酌遠又開始掙紮,趁著周傅軒不備就要去拔呼吸管,好在裴鶴及時把他的小臂攥住。
裴鶴沒有看周傅軒的表情,很利索地將約束帶的海綿墊包在周酌遠腕上,扣好釦子。
周傅軒怔怔的,沒再阻止裴鶴。
弄好以後,裴鶴坐到周酌遠的另一邊,慢慢展開周酌遠的手指,與他握在一起:“我知道您看見小遠這樣會難受,但是我想您應該比我瞭解,他是一個很倔的人,就算現在沒有意識,我們也未必拗得過他。”
周傅軒不說話,學著按住周酌遠的另一隻手,不讓他摩擦到傷處。
裴鶴望著周傅軒眼下的青黑:“而且我覺得,苦肉計不應當對自己在乎的人使用。”
周傅軒下意識地想辯駁,嘴剛剛張開,又閉上了。
他們這種行為和苦肉計有什麼分別呢?好像這樣不睡覺折磨自己就能減少一些沒能保護好自己孩子的愧疚。
周酌禮扶著祝婉坐下,他有心安慰幾句,話在喉嚨裡轉了一圈,卻沒能說出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很單薄,他自己都不能說服自己安定下來心情,他自己的思緒都很混亂,求生欲不強這幾個字反複紮進周酌禮腦中的神經。
為什麼求生欲不強?不是很堅韌的小樹嗎?不是說會越過越好嗎?為什麼突然就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