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段總，我把合同拿來了。”

助理進退兩難，“敲過門就進”這話是他們段總親口說的，他是真沒想到一開門就看見這麼一出，不過也沒多尷尬，又不是倒放…

只是他們段總最討厭的梁總還不打算起來嗎？

這就尷尬了呀…

哦哦，他知道了。

助理眼觀鼻鼻觀心心無旁騖地走過去，放下資料，給蹙起眉看上去束手無策的段總留下一個堅定無比的後腦勺，然後坐回椅子裡，欣賞剩下的一份餐食—這是吃過午飯的段總挑好的，裡頭全是海鮮。

豐收的季節快來了啊。

嚇人不成反出洋相的梁斯年像生了鏽的機器人一樣撒開手，咯吱咯吱同手同腳地挪回去，從筆筒抽出筆就要簽，卻被制止。

“看了嗎你就簽？”

“你又不會害我。”

段延比剛才還要生氣，他不禁懷疑段延手上要是有把槍，現在應該已經上了膛抵在自己太陽穴上了。

“孟容雲也不會害你，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梁斯年張了張嘴，垂下眼。

他想起來了，為什麼當年選擇送禮物挽回跟段延的友誼。

段延比他小兩歲，按理說他們不可能成為同班同學，幼兒園，他罩著不知從哪兒學來的張口閉口“老婆”的小段延，小學，小段延跟司機一塊兒接他放學，小學四年級，小段延剛剛升級成小學生，因為段叔叔說男孩子晚點上學沒問題。

而當一年級小屁孩當著全班同學面叫他“老婆”時，小梁斯年覺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忍到回家，狠狠揍了他一頓。

段延沒哭，也沒告狀，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髒兮兮的臉，仰著小腦袋執著地問他：“那偷偷叫可以嗎？不讓別人聽見。”

他應該是恐嚇著拒絕了，總之沒再聽段延那樣叫過他，當人面沒有，私下也沒有。

即將上初中的那個暑假，段延還是沒他高，他愁啊，豆芽似的段延不會被欺負吧，然後愁到開學，段延竟跟他做了同班同學，臉上揚著“我厲害吧，快誇我”的表情。

那時候他父母還在，兩家人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說“阿延跳級啦”，“生怕年年被別人欺負或者拐跑了，做夢都在背書呢”。

梁斯年得意呢，瞧瞧，我的小尾巴，小跟班。

誰知上了初二，段延跟吃了激素似地瘋長個子，一抽條，透過他遞情書的男孩女孩蜂擁而至。

他漸漸意識到段延是屬太陽的，而他，是不起眼、灰撲撲的星星。

段延身邊總是圍繞著許多人，他總想把自己拉進去，可梁斯年不自在，他只想要屬於自己的小尾巴，這樣的狀態在與段延考上不同高中後愈發顯著。

想不起是誰先提出來的，他們不再讓司機接送，起初他在學校門口等段延，兩人在逼仄的餛飩店裡分食一碗幾乎沒肉的餛飩。

他吃蝦，但不吃蝦米，所以段延先把浮在面上的蝦米、香菜、蔥吃了，他吃幾顆餛飩，剩下的全給段延，如此一來，回家他們還能不引起父母懷疑地再吃一碗米飯，加了炸雞柳的話，他們就只能吃半碗飯。

只是這樣的平靜並沒能維持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