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老師

“老曲啊，你也知道我旗下徒弟不多，現在該在外面發展的已經發展得相當不錯，年紀十幾到二十幾的就未鳴一個，這孩子成家沒幾年，底下剛生個小兒子，更何況他身子也一直不好......你也一大把年紀了，讓他去當你徒弟總歸不合適，我知道你喜歡他的聰明，可未鳴自己也不樂意，你強求也沒轍啊，對吧？

咱們這一輩的人講究傳承不傳承的已經沒意思啦，他們小輩全不喜歡相聲，你看看我，手底下徒弟不少，能真正傳承真本事的又能有幾個？哼哼，他們就指著這個賺錢，嘴皮子的本事不錯，結果大字都不識幾個！曲藝圈需要有品德有學問的人傳承下去，否則再多的徒弟也全是徒勞！如果讓傳統藝術變味兒，還不如不傳呢！你說是吧？

你兒媳婦最近剛懷孕，生下來無論是男是女，咱們老一輩的都先做一件事——讓孩子讀書，這才是最最最主要的，教育不正，曲藝也歪！等孩子生下來，讓我當孩子幹爺爺，咱倆沏一壺菊花茶再慢慢嘮，哈哈哈，你看成不？

落款人：付玉成。”

夏希言用盡量詼諧的語氣，將書信一五一十地朗讀出來，曲老爺邊閉眼邊聽著，也不知過去多久，他才緩緩睜開眼，笑道：“玉成的那個徒弟，好像年底就去世了，之後又過個不到二十年，玉成也走了，他去世之前我們也鮮少走動，他還沒看過正初長大的樣子......”

曲老爺在回憶往生的同時，眼角時不時閃過眼淚，夏希言不知怎麼開口安慰，只得一個人坐在旁邊默默聽著，曲老爺知道夏希言沒聽出來自己話裡的疑慮，趕緊轉移話題說道：“小夏啊，你這孩子天賦高，肯學習，將來如果深耕曲藝一定是顆好苗子，等比賽結束，你打算幹什麼呀？”

夏希言轉念一想到自己殘破不堪的身體，默默嘆口氣說道：“可能要等著做手術吧。”

“心髒搭橋？”曲老爺知道的心髒救治手術不多，只得將腦子裡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名詞蹦出來，“應該還行，沒這麼貴。”

“不是，現在我媽正和醫生們商量手術流程，恐怕不只是搭支架這麼簡單。”夏希言微微一笑，“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明天我去照片子時細問問。”

“哎......難得有相聲的小輩，結果個個都身體那麼差。”曲老爺腦內忽然閃過於未黎的身影，感慨道，“你那個搭檔不也說要去看胃還是什麼？我看他天天吃著藥。”

“他是胃癌，目前正保守治療，等比賽結束他姐姐會帶著他去國外救治。”夏希言平和地說著，眼眸裡瞬間閃過一絲不捨。

聞言，曲老爺眉頭一皺，納悶道：“他還有姐姐？他不是......”

“付盼，付老先生的姑娘，你也認識。”夏希言趕緊介紹道。

話畢，曲老爺的眉頭這才慢慢松開，獨自喃喃道：“對對，還有付大姑娘......”

夏希言沒接話，他就這麼自顧自地望著閃爍點點星星的黑夜，許是氣氛正佳，曲老爺竟難得清醒道：“小夏啊，我年輕時是作捧的，你如果沒有師父......不如跟著正初一起，隔三差五地來學學本事，怎麼樣？”

“可以嗎？！”平日裡的夏希言從來都是主動去親近別人，從來沒有長輩主動教導自己一說，一種巨大的狂喜瞬間蔓延全身，夏希言忍住想要熱淚盈眶的沖動，微笑道，“那我隔三差五就來看看您......老師。”

曲老爺也頗為心滿意足地點點頭，他想得其實很簡單，既然這小輩認學，自己也跟他有著某種緣分，不如趁現在清醒的時候教他點什麼，好解他的心頭所想，也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反正就是教教，之後怎麼樣也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