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女孩獨自創辦學校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這個女孩三觀太正了。
幫助農民工子女上學這種事情,適合發生在少部分人身上,而且是除我生活圈之外的那“少部分人”。
戴天晴的表姐叫戴月明,很文藝範的名字,據說本人也文質彬彬,有大家閨秀風範,不知道戴天晴這貨是不是自賣自誇。
……
早上還是豔陽高照,不知何時東方飄來黑壓壓一汪雲,幾分鐘過後,豆大的雨點噼啪砸下,我和戴天晴把車泊在村口,披上雨衣行走在田間小路。
西章村蒞臨城郊,但貧窮的厲害,四周大都是農田,我們走了二十來分鐘,才接近巷道。
巷道兩旁是青石板砌成的瓦房,狹窄的房屋堆積在一起,只露出頭頂一線天,幾只蝙蝠趴在屋簷下,直勾勾盯著我們。
這樣的村裡應該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偶爾有荒蕪坍塌的房屋,還有路旁只剩寸許高的孤墳。
壓抑的建築,腐敗的黴味,這座村子像是一棵枯死的大樹,朽敗而脆弱,即將消失在歷史風塵中。
可能看出我有些失望,戴天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也知道,豐都市寸土寸金,能找到這樣便宜的地方建學校,已經很不容易了。”
“有崇高的理想並加以實施已經很不錯了,至少不用像我一樣,需要依靠戴警官給我找工作。”
我自嘲般的一笑,旋即氣氛再度寂靜。
為什麼要破壞氣氛呢?可能是我察覺到了戴天晴想要說什麼,以及我會如何回應。
為了避免悲劇發生,我才極力避免讓我們兩人的關系進一步加深,卑鄙到沒朋友可做的地步。
我喜歡李翠翠,只能喜歡李翠翠,在我即將以友情而自欺欺人並傷害戴天晴的同時,我選擇有效規避。
規避傷害,讓自己不會犯錯,更不傷害他人,這是一個好人為人處世的基本原則,而我就是傳說中被刨祖墳的“好人”。
風裹著雨點從正對面打過來,嗆得我睜不開眼,草木嗚咽,飛沙走石,泥漿淹沒路面,我們走得更小心翼翼。
二十分鐘的路程,我們近四十分鐘還沒走到。雨點小了,風聲弱了,天色卻黑得更厲害。
戴天晴沉默著,美眸呆滯的凝望腳下,她應該在愧疚吧,本想著休息日帶我來這裡陪孩子們上課玩耍,沒想到遇上這檔子事。
終於,我們到了。
前方荒蕪田地的中央,坐落著大概半個足球場大小的學校。校舍嶄新而簡陋,大鐵門,兩個滑梯,一棟黃色小樓,門牌上寫著——西章村陽光幼兒園
幼兒園後面有一條泥路,還算寬敞,通往的是北方的幾個村落。路旁有一輛黃色校車,算是整個校園最惹眼的東西。
奇怪的是,這間校園的氣氛很詭異,大鐵門被拳頭粗細的鎖鏈死死鎖住,教室內門窗緊閉,沒有一點聲響。
起初我以為學校沒有人,可仔細分辨,能聽到孩子們歡笑吵鬧聲,看到這種情況,戴天晴也是一臉迷茫。
可是我能看見,這所校園被籠罩在不詳的灰色中,一道長蛇般閃電劃過,暴雨再度落下。
在雨中,有三個人正從旁邊小路走過來,雨水淹沒到膝蓋,他們卻渾然不覺,以固定而呆滯的步伐往前走,像是行屍走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