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冰涼的河水,在深夜格外的冷,讓沐清宇精神一振。
抱著木頭被沖走,在河中七葷八素的時候,沐清宇的腦子裡突然想起:
自從被爹救了,還沒有受過這種苦,可是以前呢...這算啥,小爺的命天也不收。
萬歲營嚴苛的訓練中,就有順水漂流一項,只因為以前的鹽販子時常要面對這種情形,在河道上廝殺不敵,難免要落水而逃。
若不是有這點底子,小東西早就死了。
在漂流了不長時間之後,他被衝到了河灘,光滑的鵝卵石硌著身子也疼,慢慢爬到河邊,這才擰了擰褲子上的水。
驚悸、飢餓、疲憊...刺骨的涼意,蒼白的臉頰。
一個瘦削的男孩,赤著腳,光著膀子走在林中。
李耀修已經失去了耐心,這偌大的深山,便是派萬人來搜,也不好找到。
外面的零星的反賊,失陷的州郡,一個個功勞可都被別人拿去了。
吹響了集結的號角,李耀修召集手下,站在一塊大石頭上道:“恁孃的反賊陳瑜,直如爛泥一般投到這破山惡水裡,再也露不得頭,沒來由讓爺爺們受了這麼多天的罪。如今外面烽煙未斷,各路人馬忙著摘果子呢,是我們擊潰的陳瑜,卻沒有半點功勞,豈能對得起弟兄們跋山涉水來到這裡廝殺一場。”
“不如先去外面收一收功勞,再來這山裡尋鳥陳瑜,斬了他的狗頭出一出這口惡氣。”
韓五冷眼觀瞧,心中暗道宣帥好生小家子氣,外面閒散功勞有什麼值得爭搶,捉了陳瑜一個勝似活捉十萬反賊。俺韓五窩囊二十幾年,蒙天眷顧好容易有貴人扶持,若不自己爭氣,那葉少宰又如何提拔俺做一個馬步都頭。
他暗暗使了眼色,軍中與他關係好的,都放慢了腳步走在後面。
韓五人緣好的不能再好,他驍勇異常,在戰場上時常救下同袍姓名,再加上為人四海,多少鎮鎮西軍的軍漢在yao子裡與人拈風吃醋,都是他帶人去廝打,捱了軍棍也不出賣朋友。
有五十個交好的弟兄,慢慢來到隊伍最後面,呼延通壓低了聲音道:“潑韓五,你是不是還想殺陳瑜?”
“鳥漢子,長的一雙賊眼,恰如你五爺爺肚裡的蟲。”
最後正好是五十個人,慢慢脫節,彼此都知道對方的想法。
等到和大部隊徹底脫節之後,韓五高聲道:“陳瑜就在這山中,是天給的富貴一場,宣帥不取讓於俺們這些軍漢,何故去外面和庸碌小人爭搶鳥食般的微末功勞。”
“俺們都聽你這個潑皮的。”
“爺爺們跟你幹一回。”
......
韓五大喜,帶著一群弟兄,牽著馬繼續在林中尋找。
沐清宇拄著一根木棍,單薄的身子搖搖晃晃,林中的的晨霧逐漸散去,飄來不知道是什麼的白氣。
突然,眼前出現一雙綠油油的眼睛,一匹柴色的餓狼,正瞪著他看。
沐清宇暗道一聲苦也,料定自己此番必死,早已忘掉的獸性再次回到這個瘦弱的身軀裡。
他學著狼,呲牙發出赫赫的聲音,然後不知怎麼,突然笑了起來。
“你這畜生,想吃你爺爺麼?”
這匹餓狼它悄悄地伏下身子,後腿聚力,要在這極短的距離內,撲倒撕咬吞噬這個不怎麼肥美的食物。
沐清宇把眼一眯,緩緩舉起棍子,奮起渾身最後一絲力氣,喝道:“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