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哲回過神來,紳士地笑了笑:“叫我靳哲或者arcus就好了。”
成則昭從善如流,走過去在高腳椅上坐下,含一分禮貌的笑緩聲道:“arcus,上回見你時我是純粹的意外,小衷他的私人領地意識一直很重……不過那次見面也給我做了心理鋪墊,所以剛才得知你們現在的關系我才覺得在情理之中,即使你是他第一個承認在交往的人。”
靳哲聞言居然笑得有絲靦腆:“reay?”似乎是受寵若驚的神情,但語氣中卻聽不出意外。
成則昭也笑笑,然後直白了些:“小衷從小到大都很優秀,戀慕他的人一直有,但敢主動出擊追他的寥寥無幾,能堅持下來的則根本沒有,知道為什麼嗎?”
靳哲聞言點了下頭:“我知,因為他們沒人猜得透他的心思,就算他笑,也永遠分不清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喜歡或不喜歡,連一點頭緒和希望都看不到,怎麼堅持。”
成則昭這時倒有些意外地瞅著他,然後說:“他從小到大就是這樣,想要什麼不喜歡說,只愛自己拿,哪裡不滿意也不明講,只會皺眉頭,甚至有時候連眉頭也不會皺——你確定自己受得了、搞得定他?與其以後打退堂鼓說吃不消,我勸你不如現在先想清楚,也省得浪費時間和感情。”
靳哲沉默了半晌,慢吞吞道:“你錯了成女士,也不是人人都能見得他擺臭臉——在我面前皺眉頭也好過給我看不知真假的笑面。”
成則昭莞爾:“想來di大學出身的也絕不可能愚鈍,你分明醒目得很,在人前卻為什麼總一副不知不察、毫不敏感的模樣?”
靳哲苦笑一下:“沒事活得大條一點不好嗎?時刻都過分心明眼亮就算不招人忌憚提防,我自己也太累了吧。”
這也算是種處世哲學?成則昭嘆一口氣,說回成則衷:“他現在這樣,和以前大不一樣,你知道麼?從前他至少在自己人面前……可現在連我這個親姐姐都摸不準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了。arcus,我也大致瞭解過你,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他?要只是好玩,趁早算了吧。”
“如果你事先了解過我,應該也知道我曾經跟戎冶關系很不錯,”靳哲看著成則昭說,他的笑容看起來明朗,溫度卻很低,“你因為成則衷的關系才冷待戎冶,是不是?我也是因為成則衷才跟戎冶斷了交情——你看,我像是貪好玩麼?”
成則昭一言不發,重新審視著眼前這個看起來不夠成熟的年輕人。
讓我輸得心服口服也就罷了,靳哲在心裡道,戎冶可不行。
成則昭細細看了他一會兒,才終於道:“你認定小衷了?”
“是,我認定了成則衷,”靳哲沒有遲疑地答,然後稍稍一頓繼續說,“你知道嗎,有人曾同我說,如果我一生都不會為誰停留,他可以陪我嬉戲遨遊到世界盡頭——那是我聽過最打動我的表白,甚至以為他就是對的那個人……可到頭來我才發現,無論我自以為有多愛自由,實際上我最不能抗拒的還是那個能夠讓我甘願捆住自己雙腳的人,成則衷就是。”
在靳哲這幸運如中了人生樂透的二十多年裡,唯一倒的一次大黴就是遇到了成則衷,還不知死活地上前招惹——他本可以一生都得意快活、瀟灑紅塵,卻終為成則衷滾鞍下馬。
但他不後悔。
……
成則衷第二天仍沒能去公司,昨天熱度雖然因藥物作用下降了,但夜間又有所回升,在39c左右徘徊,成則衷始終在睡與醒的邊界遊走,基本等於沒成眠過,而且渾身骨頭發疼、腿傷處尤為嚴重,他不認為有讓章醫生過來的必要,只吞了點常規退燒藥和止痛藥硬抗,結果連嗓子也發起炎來,今早一開口就啞得厲害。
章醫生直言他現在這樣的狀況起碼修養一週,再硬撐著操勞工作上的事只會把康複時間越拖越長,成則衷斷然否決,他既然對父親和長姊說是感冒發燒而已,哪有熱度久久不退的道理,更別提他這種高層人員多日告假會影響多少工作。章醫生勸他不進,終於鬆口說最少最少也得靜養三天,燒沒退之前最好不要坐班。
靳哲不放心成則衷,第二日又守了一天,盯著他吊針、吃藥、休息、不準碰電腦,又罵他沒事咒自己現在好了弄假成真了。
昨天靳哲情緒大起大落又累得夠嗆,後來在公寓的另一個房間歇下了。今天又要接著不務正業,他打電話客客氣氣知會了梁錦庭一聲就算交代過了。
彼時成則衷正在旁邊捧著熱水慢慢喝,他黑漆漆的眼睛沒有了平日裡的風流蘊藉,只讓人覺得尤其幹淨寧和,特別是睫毛微垂時的姿態,幾乎透出股禪意。
靳哲看著看著,鬼使神差地在成則衷嚥下了水之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
成則衷看了靳哲一眼,沒有不悅也沒說話,只將他手指捉住了拿下來,繼續喝自己的水,感覺靳哲沒有再作怪的意思才松開了。
靳哲忍不住笑了,打趣他道:“喂,生病了脾氣也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