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哲開口與成則衷討機會其實是假客氣——開玩笑,他已經做下的決定,連母親靳明心都未必動搖得了。
“我並沒有給靳少下過什麼人身限制令,”成則衷當時無所謂地笑了笑,“請自便。”
成則衷聽完沒對靳哲退避三舍,對此靳哲覺得至少不是壞事,但成則衷的態度卻又令他覺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沒到位。
按說無動於衷其實比直接拒絕更打擊人,但靳哲絲毫沒被這瓢冷水給潑到,他喜歡有難度的事物,人也一樣。
沒什麼比把難搞的事情搞定更讓人有成就感了。
不過看來這次不僅是挑了個困難模式,還是個有史以來最不把他放在眼裡的。
靳哲這樣想著,心情倒不壞,還能積極性不減地提議:“登船時間還沒結束,先去下面兩層甲板轉轉怎麼樣?清淨、視野也好,等緊急逃生演習快開始了再下去5層也來得及。”複式套房全部位於15層,再往上就是頂層了。
成則衷帶著分玩味瞧著靳哲——仍是毫無陰霾的笑、仍是顧盼生輝的眼,熱切而坦蕩——成則衷莫名地有些被取悅了,於是稍稍彎了嘴角:“可以。”
靳哲瞅著成則衷嘴角挽起的那絲笑意,只覺心中那丁點失望頓時煙消雲散。
郵輪13層是郵輪上露天面積最廣的一層,玩樂休閑的設施非常多,堪稱海上嘉年華,室內還有各類運動和娛樂用品商店;而最有情調、最有特色的幾家酒吧和餐廳則聚集在14層;至於15層,就被套房、教堂以及全船最大的pub佔據。
成則衷和靳哲在14樓的咖啡廳稍坐了會兒,又慢悠悠轉到13層,憑欄從“天井”望下去就能看見位於8層中庭的“綠洲公園”。
“早晨公園裡的空氣特別美妙,明早去8層吃早餐吧,怎麼樣?”靳哲自然而然地與成則衷邀約,好像兩人是再熟稔不過的朋友。
“只要到明天早餐前我們仍是友好關系。”成則衷眉峰微微一聳。
靳哲不由笑起來:“喂,還不至於這麼短時間內事情就叫我搞砸吧?”
緊急逃生演習過後沒多久郵輪就正式啟航了,很多乘客早已開始在船上公共區域活動,而成則衷卻選擇回到房間去休息。
先前聽戎冶說成則衷“獨”,靳哲並沒有多大體會,現在才好像有了些直觀感受,不禁微微一怔,原本他以為成則衷也是享受人群的人。
“好啊,那我七點再來找你,”靳哲從善如流,又周到地問,“晚餐想吃哪家餐廳?我來預訂。”
“就近在14層吧,你選就是。”成則衷顯得很隨意。
於是晚餐前幾個小時一人安靜休憩、一人自得其樂,各自成趣,到了點靳哲按時來找成則衷,兩人便第三度輕松愉快地坐在同張餐桌上用了一頓飯。
兩人吃完就不再坐著,走出了餐廳到一處小露臺上稍作消化。靜立了一會兒,靳哲驀地道:“其實我查過你。”
成則衷不慍不怒臉色平淡,甚至問:“哦,查出了什麼出乎你意料的事麼?”
靳哲毫無愧色地莞爾道:“那倒沒有,我想……我們對彼此的瞭解應該均衡一些,你大概清楚我的情況,我卻差不多隻曉得你的名字,總覺得落後了一大截。”
成則衷不置可否,事實上,他了解的可能比靳哲以為他所瞭解的更多,但靳哲所指必然是眾所周知的內容——
比如他身後家族背景與財力之深厚,母親長年在港城女富豪榜上獨佔鰲頭,兩位姨母,一位的丈夫現已是濠城博彩業巨頭黎氏掌門人,另一位的丈夫則是港城中央政策組的首席顧問,為現任特首的頭號智囊;
比如他是靳氏三姐妹的子女中唯一姓靳的一個,因為他只是他母親靳明心的孩子,他沒有父親、不是婚生子,而是靳明心在主動結束了那場當年轟動港城的婚姻之後從歐洲最大精子銀行中千挑萬選出來的、自己給自己的饋贈;
比如他兒時曾被綁架並險遭撕票,最後九死一生;
比如他17歲那年僅在四個月內就從股票市場賺取了上千萬港元,卻只是圖好玩過把癮;
再比如,他在港城社交圈早已公開出櫃,家族也全然支援,甚至幾年前還曾和異國社交圈中某位身份煊赫的男同學有過曖昧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