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意無孔不入。
它們穿透那床薄得幾乎不存在的破棉被,針一樣扎進骨頭縫裡。
陸青山猛地坐起。
土炕硬得硌人,太陽穴結結實實磕在冰冷的土牆上。
“咚!”
沉悶的撞擊聲。
眼前瞬間炸開無數金星,耳朵裡嗡嗡作響,彷彿有一群蚊子在腦子裡橫衝直撞。
劇烈的鈍痛,混著宿醉未醒的昏沉,還有四肢百骸傳來的痠麻無力感,粗暴地衝散了他意識裡的渾噩。
他倒抽一口涼氣,本能地想蜷縮起來,汲取一絲暖意。
徒勞。
身上的破棉被根本就是個擺設,擋不住一絲寒風。
屋外,凜冽的北風正發出野獸般的淒厲咆哮。
風,順著糊滿發黃舊報紙的窗戶縫隙、順著牆壁的裂口,瘋狂地灌入這間小屋。
冰涼的氣流舔舐著他裸露的面板。
冷。
冷得牙齒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顫。
這不是夢……
他真的回來了!
陸青山僵硬地轉動著痠痛的脖頸,目光艱難地掃視著這間矮小、破敗的土房。
昏暗,逼仄。
窗戶紙破了好幾個大洞,透進屋外微弱的灰色天光,勉強驅散了一點黑暗。
漏風的牆壁上,舊報紙早已泛黃卷邊。
房梁被經年的煙火燻得黢黑,幾縷搖搖欲墜的蛛網在寒風中顫抖。
每一處景象都無比熟悉。
熟悉到讓他心頭髮慌,陌生到讓他遍體生寒。
這是……山灣村。
是他那個窮得叮噹響,被他親手糟蹋得不成樣子的家!
這個房院,是山灣村的村大隊,為了照顧他這個無法回城的知青結婚用的。
前世他在這裡,度過了五年蹉跎時光。
從懵懂熱戀、結婚生女,到回城無望,自暴自棄地家暴、染上賭癮輸個精光,再後來就是失手傷人,趕上嚴打判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