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意之所以把宮裡貴人得的病說給總掌櫃聽,是因為他大約猜到了皇帝陛下的打算。宮裡貴人得了傳染病這件事,皇帝陛下是打算傳出去的,這是事實,而且他封了後宮,所以即便他不說真相,流言也會甚囂塵上,倒不如說出實話。
之後他會傳的,是這種病只能宮裡一兩位太醫有秘方能治,或許順便還會抬一抬自家夫人,說她也有什麼不傳之秘術,對得這種病康復的人有神奇的療養效果,所以皇帝陛下才會將她留在宮中照顧貴人。他對自己這竹馬實在太瞭解,以後他會出什麼招,他大約都能猜到,所以才讓他這幾天都去上朝,也好在朝上隨機應變幫他。他們之間的配合向來默契。
果然,後宮被封的訊息第二天就在朝上傳遍了,這還是蘭妃那邊的幾個官員齊齊抖出來的。原因是蘭妃的爹孃原本想進宮探望女兒,卻被告知後宮封禁進不去了,兩位老人一時慌了神這才召集宗族議事,眾人諸多猜測,還可能傳到坊間鬧市中去,他們這才在朝上問一問皇帝陛下。
皇帝冷笑,“所以,你們這麼多人跳出來質問,只是來問一問我?後宮的事為什麼不去找皇后,是因為你們一向不把她放在眼裡嗎?”
“陛下恕罪。”幾個人跪了一地,“是臣等失職,確實也想著明日遣家裡人進宮問問皇后娘娘,只是臣等一時著急,這才……”
“行啊,你們既然說朕封后宮鬧得京都人心惶惶,這件事分明都還沒人傳出去,所以人心惶惶是誰造成的?自然是第一個知道封后宮的人,那就是你們。你們想知道朕為什麼封后宮,不如等蘭妃身子養好了親自去問。你們每月送進宮多少食材,有哪些是普通人根本沒吃過的,有哪些是吃了會生病甚至會傳染的,你們送進來時可知道?你們有去查過嗎,有自己吃過嗎?現在為了你們一大家子,不得不封了朕的後宮,怎麼,你們真的是欺朕軟弱無能嗎?”
“臣該死!”幾個人開始拼命的磕頭賣慘,甚至有人涕淚俱下,“臣等族裡確實有往宮裡送過食物,但娘娘一再強調不可如此,只是家裡人慣來寵她,這才養成這樣的習慣。族裡送進宮的食物絕不可能有問題,多是常見食材……”
“你們居然還敢這麼說?”皇帝冷笑,“怎麼,覺得送進宮的東西被你們特別關照了宮門侍衛不查,朕的太醫院也沒有資格查嗎?你們想要你們曾送進來的物品清單嗎,朕不介意給你們開一個讓你們好好長長見識!”
幾個大臣跪在地上渾身發抖,此刻哪怕他們覺得他們做得沒有錯那也不能表現出來,皇帝陛下的確一直忌憚他們家族,畢竟一個登基幾年的皇帝,連宮裡的護衛都沒有換全,朝上許多大臣都是先皇留下來的,他有什麼勢力呢,如何跟一個百年世家相比?所以尋常他們上朝只需表面對皇帝陛下尊重即可,事實上朝上不少大臣站在他們這邊,以往逼迫皇帝陛下下旨的事情也沒少做。所以皇帝突然如此硬氣,倒是讓他們開了眼界,但也僅此而已。他們擔心害怕嗎?並不。
所以幾位大臣雖然跪在地上發抖,但對於皇帝的小脾氣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們擔心的還是關在後宮的蘭妃,但他們一早就聯手了其他妃嬪的家族勢力,希望能一起給皇帝施壓,讓他解除對後宮的封禁。
於是他們跪下後,朝上又站出來了幾位大臣,話裡話外都說如此封禁後宮恐怕會引起百姓恐慌,如果此次病症可控,便應當解禁,如果真的嚴重,還得向天下說明。他們猜測皇帝陛下直接封了後宮就是不想這種病傳出去百姓遭殃,他更不敢將宮裡貴人生病可能傳染的訊息傳出去。百姓們沒有見識,有些傳言可能在流傳的過程中逐漸被誇大,到時候皇帝陛下要怎麼收場?他怕是收不了場。
這幾個人進言後又有些人站了出來,皇帝冷笑,看了眼蘇懷意。
蘇懷意點頭,“既然幾位大人說不能讓京都百姓恐慌,不知道你們知道後宮被封后第一次通知了多少人,召集也就蘭妃娘娘那邊的人都知道了吧?也真是辛苦你們。正好,關於此事相信臣與許多大人一樣,依然一臉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若非昨日我夫人入宮未歸,我不得連夜打聽,都完全不知道宮裡出事了。所以幾位大人說京都百姓恐慌,百姓們是你們告知的嗎?如果沒有,朝上沒人說後宮被封,誰還能告訴他們?”他看都懶得看那幾個人,“陛下,此事臣有一提議,不如就把後宮發生的事告知百姓,百姓自然就能理解您為何會封禁後宮,相信他們一定會支援,畢竟這可關係著每一個人的生命安全……”
“此事萬萬不可。”跪著的一群人爭先恐後反對,“陛下,若告知百姓宮中有疫病發生,百姓會更恐慌。那才真的是人心惶惶。”
“那也總比一直猜測流言甚囂塵上的好,告知了普通人他們會自己想辦法防範,也會更加註意自家的清潔,這樣會減少人患其他病,不是也是好事?只要官府做好引導,宮中貴人無事,百姓們也能很快恢復正常生活。否則一直無休止的猜測下去只會更亂,到時候是幾位大人去京都大街巡視嗎?”
“蘇將軍說得輕巧,如果真的這麼簡單百姓就能相信,將軍本是邊關大將,不如帶著自家護衛去巡視去跟人解釋不是更好?相信將軍出馬,百姓夾道歡迎,您說的話就沒人敢不相信,咱們整個京都城,還得勞煩將軍照看。”
“這麼喜歡調兵遣將,以前是不是經常幹這種事?陛下還在呢幾位大人這是要奪了他的朝堂?”蘇懷意這話說得幾人心裡咯噔一下,他卻笑眯眯的看向皇帝陛下,“陛下可三思,或選擇開誠佈公,或選擇讓幾位大人上街跟百姓們解釋,反正幾位也已經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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