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徵自想了想,續道:“入京時在鹽田,我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只道這青年將軍確是英偉不凡,沒成想,他竟也有這等野心。”隨即又話鋒一轉,“你可還記得,在鹽田,咱們遇見過陳錦?”
九月細細一想,“是那個雨夜嗎?在……妓館裡。”
元徵靠在椅子上,想起那日的妓館。
樓下歌舞昇平,鶯鶯燕燕紙醉金迷,陳錦在這些人中,自門外緩緩走來,頭發以玉冠束之,身上是一襲白色衣袍,明妍秀麗的臉在堂上明亮的燈下顯出幾分英氣,真真眉飛入鬢,眸色若劍。
彼時,他站在樓上。
只一瞬間,便被她吸引。
在這樣一個地方,遇見這樣一個女子,實屬難得,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見她撩起裙擺上樓時,那如雪白的皓腕;見她垂眸頷首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又見她與身邊的青年說話時,嘴角一抹是是而非的笑。
驚若天人。
酒罷席散,她從樓裡出來。
他本要策馬離開,卻又忍不住上前,在馬上與她匆匆一敘,她眼裡有詫異,但沒有驚懼。這很好,至少她不感到害怕,但又不好,她怎能這樣大膽?
特特讓人去打聽,原來她叫陳錦。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好名字。
“真沒有道理。”元徵突然說。
身後的九月不明所以,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元徵自言自語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但這世上本就沒有道理可言,倒也有些道理。”
九月心道,主子莫不是想陳二姑娘想魔怔了,但他不敢說出來,乖乖的低下頭,做他的侍衛。
待天兒終於沉下來了,元徵迫不及待的起身,往陳府邊角的那個小院去了。
暗夜行路最是不易,元徵不準九月提燈,藉著淡淡月光一路過去,竟也如履平地,不在話下。
到了院牆邊,慣例先跳到院中那棵榕樹上看看,院子裡燈火燃著,他見她從院門外進來,穿一身的白,鬢上斜插一根骨釵,臉色在燈火映襯下泛著淡淡的紅光,眉目清冷,如山澗晨時的第一捧水。
他見她推開窗,然後坐下,手撐著下巴看夜色。
他自樹上躍下,來到窗前。
她說在看夜色,但夜色之美猶不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