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硯許久不曾對鏡,即使是每日慣常的梳妝,她也是垂著眸,任由侍女們去擺佈。
鏡中的自己,不復年少。韶華卻並未舍她而去,她快二十八歲了,這樣的年紀和經歷,讓她更添了幾分成熟女子的嫵媚和上位者的端儀,兩種氣質交織在一處,自有一番奪人心魄的神彩。
景硯對著鏡中的自己抿了抿唇——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很美的。
秉筆察言觀色,試探道:“主子可要換件鮮亮衣衫?”
景硯秀眉微蹙:“做什麼?”
秉筆尷尬了,只好硬著頭皮道:“陛下回宮了,主子您……”
景硯彷彿突然被戳到了痛處,嗔怒道:“她擅自離宮,置家國於不顧,還有功了?還要哀家盛裝去迎接她?”
秉筆縮了縮脖子,默默和侍墨對了個眼神,心中腹誹著:您這麼氣她,剛對著鏡子,那是什麼表情?似嗔還喜的,又是鬧哪樣?
“主子,那咱們穿什麼迎接陛下呢?”侍墨不怕死地又道。
“平時穿什麼,今日就穿什麼!”景硯一頓,急道,“哀家為什麼要迎接她?哀家是太后,她該親自來給哀家認錯才是!”
秉筆和侍墨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一句話——
嘴硬!
那小冤家終於又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活生生的,既不是夢中的,也不是想象的。
她當真沒先去給母后問安,也沒去重陽宮問政,她入了宮,便風塵僕僕地直奔自己這裡。
景硯眼睜睜看著那人進來,眼睜睜看著那人走向自己,說不感動、不難過,說心中不酸不苦不癢不痛,都是假的。
她似乎又長高了些,更像個大姑娘了。可不嘛,她已經十八歲了。
她的臉龐卻有些消瘦,有些憔悴,臉色也蒼白著,缺少血色——
彷彿兩個人顛倒了個兒,她被抽離的氣血,都灌注在了自己的身上。
景硯端坐著,指尖微不可見地抖了抖,極想扯過那人,問問她:為什麼拋下家、國和……自己,就這麼走了?
更想問問她:這些時日,都做了什麼,為什麼臉色這樣難看?
可是,那人卻笑吟吟的,渾不似自己這般心潮波瀾洶湧。她竟然扯過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她對著那個小姑娘說了什麼?
“吉祥,叫母后!”
那一瞬,景硯以為自己心疾痊癒,又患了耳疾。
喜歡傾硯請大家收藏:()傾硯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