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任由他腹誹不停,宇文承吉彷彿置身事外,當真就袖著手,面無表情地凝著大行皇帝的棺槨。
宇文廣腦門上的青筋蹦蹦直跳,眼看木已成舟的事兒,他也顧不得矜持了,微斜著身子,一個勁兒地給側後方的禮部侍郎盧昆使眼色。
盧昆腦門子上也是青筋直跳,他倒不是急的,而是緊張的。
宇文廣的眼神,他焉能不懂?
可懂歸懂,怎麼做卻是另一碼事了。
眼看那位相王殿下朝自己大打眼色,眼珠子都快從眼眶子裡飛出來了,盧昆暗暗叫苦,心說:我的爺啊!您是我親爺!您不看看這是啥場合!您這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啊!此時第一個開口,當真不會有性命之憂嗎?就算保住命,卑職頭上的烏紗可保得住?卑職還得靠它養活八十歲老母、八歲的娃娃呢……
他惹不起相王,又不敢做那出頭的椽子,只好眼巴巴地偷瞄裴勁松,默默唸叨著:老裴啊老裴,黑爺喲,您倒是言語一聲啊!
誰承想,老天爺還真就聽到了他的哀求。
行完大禮,舉哀畢,不等景硯開口,裴勁松突然沉著聲音道:“皇后!臣有一問!”
他情急之下,也不等景硯答覆,連敬辭都忽略了,一指宇文睿的方向,直不隆冬地把問題拋了出來:“這女娃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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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硯一凜,全沒想到他會直接發難。
不過,她陣腳分毫不亂,淡道:“嗣君宇文睿。”
既然裴勁松失禮在先,景硯也是毫不示弱,直言回答。你先不將我這皇后看在眼中,我又何必把你這右丞相看在眼中?
裴勁松濃眉一聳,方才驚覺自己失了禮數。
他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可話鋒確是犀利依舊:“敢問皇后娘娘,何人指認這女娃娃為嗣君?”
景硯雖氣他直言無忌,然心內知道裴勁松乃剛直君子,他這般問出口,遠比那起子暗地裡忖度的小人要坦蕩得多。何況,這般情狀,她早已想到。誠如段太后所言,“有的磨折呢”!
景硯冷冷一笑:“嗣君宇文睿,先孝懷太子之嗣女,大行皇帝遺命,著其克承大統。怎麼,裴大人,有問題嗎?”
裴勁松聞言,一滯,他當真沒想到這小小女娃竟是大行皇帝遺命繼承皇位的。
然而,轉念一想,裴勁松緩緩搖頭:“敢問皇后娘娘,大行皇帝遺命在何處?”
“裴大人不信本宮所言?”
裴勁松略一躬身,“臣不敢。然則,此等關係江山社稷的大事,臣身為宰輔,竟是一無所知。職責所在,不得不問。”
他言下之意,宇文睿繼承皇位乃景硯矯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