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融擰幹毛巾,一遍遍為關離擦汗降溫。體內火一般的溫度讓關離難以入眠,她睡得極不安穩,身體不時的抽搐抖動。
每一次抽搐,梁融感覺自己的心被死死揪住。他拼了命才忍住瘋狂的沖動,清洗洗帕子的手,青筋暴露。
忍耐忍耐,一定要忍耐。他一遍遍對自己說,也一遍遍對關離說。
熬了一夜,天快亮時,關離體內的溫度終於降下來。但梁融擔心,它只是暫時降下來,阿離依然沒有轉醒,雙唇依舊烏紫。
紗姑娘端著早上進屋,微微嘆息一聲,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殿下勞累一夜,不如先去休息,我來接著照顧。”
梁融微微搖頭,他一刻也不敢離開。哪怕渾身早已疲憊不堪,雙眼整夜未合。
紗姑娘常常嘆息,硬聲道“我知道殿下心愛心疼阿離,可再心疼,你也得保重自己的身子,再這麼下去,到時候阿離醒過來,你卻倒下,你讓阿離如何自處。”
一個兩個倔脾氣,都這麼硬扛著就能解決問題了?到底是旁觀者清,紗姑娘冷眼看著這一切,自然更能夠理性的做出抉擇。
梁融聞言,身體微微僵硬。他已經將近三天沒有閤眼,再這麼下去,確實堅持不住,若是阿離醒過來,他卻倒下,阿離只怕會更加難受。
阿離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旁的事就算跟她沒有關系,她都會莫名其妙的覺得愧疚。自己若真是因為她而倒下,只怕她心中的苦不比自己少。
輕嘆一聲,梁融摸摸關離的臉,回頭對紗姑娘道“那就勞煩你,若是有什麼事,一定要及時叫醒我。”
紗姑娘鄭重點頭,目送他離開,這才坐到床邊,服侍關離將藥喝下。
關離這藥,是吃一半吐一半。紗姑娘一邊給她喂,一邊擦拭她唇角吐出的藥水。“阿離阿離,你可千萬要挺住,快些醒來,不然再這麼下去,大家都要扛不住。”
一整個縣城的人都身陷囫圇,想逃不敢逃,想活不知如何活。他們就像困獸之鬥,困在此地,不知何時才能解脫。
對手太強大,強大到他們無力應對。紗姑娘的心中不是沒有恐慌,她的仇沒有報去,卻即將死在敵人手下。
她不甘心困頓於此,卻無能為力,只能等待。
阿離就像她心中最後一個慰藉,若是阿離能活著醒來,至少代表還有希望,若是不能,只怕他們都會瘋狂。
可關離顯然聽不到她的呼喊,只是緊閉雙眼睡著,若不是鼻翼輕輕抖動,仍有呼吸,看上去,就真的是一具死屍。
許容城內,大夫們都被聚集在屋子裡,不斷研究那些貓,想盡各種辦法去試探,去研究。他們的確發現這些貓似乎並不畏懼這個毒藥,但始終找不到解毒的方法。
他們是我家貓的血液,與藥物融合提煉出解藥,喂給其他動物吃,但依舊毫無作用。
大夫們又驚慌又著急,眼看著中毒的人日益增多,眼看著開始有人死去,百姓的哭聲不絕於耳。
大夫們很想放棄,絕望的搖頭,可還是不能放棄。且不說門外重重守衛的侍衛,不會允許他們放棄。便是為了家裡中毒的親人,他們也不敢放棄。
時間過得太快,時間過得又太漫長。每一個人都身處地獄,忍耐煎熬。
本是大好的天氣,這是許容縣,卻風悽悽,人慘慘。
到了夜間,關離再次發燒。這次比上次顯然來得更兇猛,她抽搐抖動的頻率更高。
梁融死死忍住,才沒有將眼淚落出。他緊緊握住關梨的手,告訴自己,老天不會如此殘忍,不會這樣對待一個善良無辜的女子。
紗姑娘站在門外,雙手合十,不斷向著頭頂的月亮,祈求蒼天有眼,放過阿離。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上一次還是母親生病的時候,她苦苦哀求老天,卻仍然沒能阻止母親自縊而亡。
母親死後,她不再相信上天,只相信自己。可這一次,她只能開口祈求,祈求上天,不要帶走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