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屏不耽誤,拿了兩張紙、一支筆,上街統計商鋪去了。
萬牛鎮從碼頭進去,迎面是一條可供兩輛馬車並行的青石板路,這條路頂多三百米,盡頭一條蜿蜒小河,兩岸架一座石拱橋,過了橋,就到了鎮上的商業中心。
三排商鋪,都是一層的平房,屋子修得闊,每排最多五家鋪子,三排就是十五家鋪子,靠右邊有兩間單獨的商鋪,一間是當鋪、一間是銀號,這兩家屬於釘子戶,就是趕上強拆了,縣太爺親自來,都不見得動得了一片瓦。
商鋪兩邊都是民居。
左邊的屋舍明顯要比右邊的氣派些,不僅有圍牆,還有各種樹木、花草裝飾,在其掩映之下,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右邊因為缺少遮擋物,一眼看去平房、磚瓦房、土坯房、塌了一半的屋舍毫無掩飾的浮現眼前,在明晃晃的陽光照耀下一片蕭條。
商鋪還在正常經營的除了自家的三家鋪子,還有一家木材鋪、一家面館、一家賣布的。
原先蔣家綢緞莊在年前就賣了,因為店面闊,後頭有個大倉庫,被牙行老闆買下來,是他們現在的辦公所在,不過老闆也在往外脫手了,只是不那麼心急,畢竟手頭的房契還有大半沒有出手,還有得賺。
盛屏進牙行詢問附近民宅出售的情況,掌櫃馬上給她拿了一沓房契。
“您看,這上面二十間是左邊的,那可是好地兒,以前住的都是員外郎、富戶,現在不成了,他們都走了。”
知道走的人多,倒是沒想到會走得那麼幹脆。
“全部都走了?”
掌櫃點頭,“就連僕人也都帶走了。”
“那右邊的呢?”
掌櫃道:“這右邊的屋舍不成樣子,住的都是腳夫、船工一類的人,也有幾個破落戶,他們的房契也在這兒擺著呢。”
這盛屏就不理解了,在鎮上有個容身之地,為何要賣?
“他們也要搬走?”
掌櫃道:“不走怎麼活呀?那破房子不值錢,可底下佔的三分地還能賣個一兩銀子,揣著銀子去鄉下,搭個窩棚,扯拔點兒野草嚼嚼,興許能活個一年半載,運氣好的撿柴火、打獵,賣了也能得點兒銀子,換點兒糧食活個三五年也不是沒可能,留在這鎮上,吃飯穿衣哪樣不要錢?他們有嗎?早一天走就多活一天。”
盛屏聽得很不是滋味。
掌櫃見她面露不忍,笑道:“你是榮山村的人,你們村了不得,若是能把這個鎮買下來,把村民遷來這裡,或許他們還有得救。”
“這怎麼說?”
“你看,你們搬過來,房屋水井要翻修,需要打雜的人吧?人來人往搬傢俱,需要力工吧?你們本領大,郊外的田都種上了莊稼,總有商人來收糧吧?那些船工腳夫可不就有活兒幹了?”
確實如此,一個地方只要各方運轉起來,自然會生出各種商機。
這個掌櫃是懂行情的。
“掌櫃既然有憐憫之心,那這價錢可能……”
掌櫃笑著搖頭,把房契往裡一收,“我們做的就是房屋買賣、出租的活兒,一間房抽一點兒傭金,眼下虧了三五個月了,絕沒有再往下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