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去未幹的眼淚,壓制住胸腔裡狂跳的心髒,平淡地吩咐下人:“嗯,把這個家夥關進去,多加一把鎖,省得他又跑出來嚇人。”
她的腳從那個躺在地上的男子身邊跨過,走過遍佈著碎石的開闊地,來到了巖牢的大門前。門口的衛兵齊刷刷地向她敬禮,瑞莎示意後,垂暮大叔拉開了巖牢的鐵門,一股潮氣從巖洞裡撲出,令人犯惡心。
這種下賤齷齪的地方,瑞莎作為山莊的小姐是不該來的。因為沒有哪個犯人有此殊榮可以一睹她的芳容,但是對於她來說,瓊幻根本不是犯人,如果不是她想作弄他,她才不會處罰他,反而會用最高的禮節來迎接瓊幻。
看見小姐進來牢房,裡面的衛兵都驚慌失措地站起來,他們排上隊用著敬仰的目光看著小姐,而且特意把所有的火把都點上,讓巖洞裡亮如白晝。瑞莎友善地對他們微笑,或者向他們揮揮手。她飛快地穿過了好幾節牢房,那些蓬頭垢面的家夥在鐵欄後面笑嘻嘻地盯著這位莫名其妙而致的漂亮小姐。
在侍衛的帶領下,瑞莎終於來到了關著瓊幻的巖洞,裡面彌漫著濃濃的酒味,巖壁上燃著一盞銅制的油燈,油燈下是一張木板床和桌子,一個男子正裸著上身坐在桌前,他背對著來者,在大口地吃著東西。垂暮大叔喝道:“嗨!你這個家夥,也不看看誰來了!快轉過來!”
瓊幻回過頭,手上臉上沾滿了油,兩只發亮的眼睛漫不經心地瞟了他們一眼。他的狀態的確不配由瑞莎接見,頭發沒有整齊地梳理,從發帶裡逃脫的幾縷頭發垂在眼前,嘴裡還咬著一隻肥大的煮豬蹄。“唔,唔。”瓊幻並沒有認出瑞莎,兀自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你們叫多少人來我都不管,反正我說過,這輩子就不出去了,在這裡有吃有喝的多好。”說完轉回頭繼續大喝大嚼。
垂暮大叔身子一抖,剛要發作,瑞莎止住他,說道:“那麼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出去呢?該不會你就想在這裡住一輩子了?可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還有很多事要你去完成,怎麼能龜縮在這裡過下半輩子?”
瓊幻哼了一聲,沒有回頭,說道:“我的事情自己最清楚,本來我就是個浪蕩子,早晚是要死在別人劍下的。對於我來說,這裡已經是最安逸的地方了,做其它的事又有何意義?你們都不要再浪費口水了,無論說什麼我都不會聽的。如果同情我,就再給我來一甕酒,再燒只雞來,今天就應該夠吃了。”
瑞莎暗暗一笑,介面道:“好呀,就再給你一壇酒一隻雞。我倒要看看,你今後會怎樣做,大家都知道,你受了處罰,現在還耿耿於懷,難道要小姐來向你道歉,你才肯出獄?”
瓊幻又是一聲冷笑,道:“你說得沒錯,我記得清楚的很,當時一共打了我四十六鞭子,除非她也來跪在我的腿前,讓我打她四十幾下,那樣我就解恨了。”
聽到這裡,垂暮大叔再也按耐不住了,喝道:“你這小子太猖狂了!”上前一步一拳打去,這拳硬生生地打在瓊幻的背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然而瓊幻卻沒有動一下,只見他慢慢地回過頭,面帶笑容地問道:“請問大叔,是你打我的嗎?”
垂暮大叔驚訝地回答著:“是的……”的字還沒有出口,只看到眼前飛來老大一個拳頭,旋即一陣劇痛讓他不得不捂著鼻子跪倒在地。瑞莎冷冷地看著一切,她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盡管她一再提醒人們,別去招惹瓊幻,可是還是有人吃了虧。
這時,瓊幻回過身,看著瑞莎,說道:“一開始我就在思考,你到底是誰,我有一個猜測,想從你的內心裡找到答案。可是我卻找不到。”
站在自己朝思暮想的瓊幻面前,瑞莎早就忘記了自己是誰,她的整個頭腦裡全是瓊幻的影子,這個壞壞的男人,曾經像微風一樣在她幼小的心靈裡帶動了無限的漣漪,後來又如風一般消失了。現在他又回來了,依然是迷人的眼睛和非凡的氣度。“我該怎麼辦?”瑞莎不斷地問自己。
瓊幻一拍大腿,笑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誰了!哈哈,沒想到呀,站在這骯髒的牢籠裡的,竟然是瑞莎小姐!你好呀,小姐!罪人瓊幻給你行禮了!”
瑞莎平靜下來,問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誰了,還是不肯出去?”
“是的,我受寵若驚,一個犯人竟然可以讓瑞莎小姐親自來請求出獄。真是古今之奇談!可是,我說過的話是算數的,你也聽到了,要我原諒你,就得讓我打。”
瑞莎身後的衛兵把寶劍拔出,彷彿要和瓊幻決一死戰。瑞莎一聲怒喝:“都給我把劍收起來!我做的事,我自己承擔!”衛兵們悻悻地退下。
“那麼請吧,小姐!一會可別哭鼻子。”瓊幻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向腳下一指。
瑞莎抿著嘴唇,走上一步,然後撩起裙子,緩緩地跪在瓊幻的腳下,她低下頭,珠冠在閃閃發亮。她緊張地等待著瓊幻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