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口投進的光拉出了三個人的影子,那是三個人高馬大的壯漢,都提著鐵棍。不知是背光還是雨寒無心去注意,反正他沒看清那三個人的臉面。
其中一人大聲喝斥道:“你,出來,吃東西了!”
雨寒漠然地看他一眼,沒有動。那人繼續吼道:“聽見沒有!想裝死嗎?”
雨寒的嘴角翕動了一下,突然一躍而起,猛撲前去。雖然手腳上拖著沉重的鐵鐐,但積累在胸中的悲憤激發出人體的全部力量,速度如此之快,就連林中矯健的野兔也會自嘆不如。
雨寒拼命地向門外沖去,於是他順利地撞開了攔他的壯漢,憑著對自由生活的渴望飛快地逃離了牢獄。不,他並沒有成功,一股強大的力量勒住了他,令他無法喘息,不能再往前邁出一步,那是壯漢手中的鐵鈎,已經牢牢扣住他的肩胛。雨寒疼得跪在地上,眼淚無聲地滾落。身邊的人張開大手拽著他的脖頸拖住往外走,雨寒不想再反抗了,他呆滯的表情訴說著自己的不幸遭遇。
雨寒被拖曳著穿過一條昏暗的走廊,走廊兩邊都是同樣的牢獄,那些鏽跡斑斑的鐵門或者緊鎖或者半掩,從中散發出嗆人的黴臭味。
出了走廊是一圈高牆圍死的院子,強邊站著一排手持利刃的盔甲兵。院子中央有個矮墩墩的家夥,光著上身,坐在兩個大木筐後面。
院子裡還有幾十個人,都是戴著腳鐐的奴隸,個個滿面愁容,唉聲嘆氣,正排著隊伍到那兩個大木筐前領麵包幹。雨寒也進了隊伍,只覺得四處嗡嗡作響,天旋地轉,人已經麻木得像具僵屍,他在隊伍裡不知動彈,每當身後的人一撞他,他便往前機械地邁一步。這樣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兩個大木筐邊上,筐裡是噴香的麵包幹。坐在筐後的矮子生有厚厚的嘴唇,卻蓋不住從口中齜出的門牙,所以說話也有漏風音:“你死自)己拿吧,能死吃)多少拿多少。今天可是主人開恩,飯晚)上就廢會)有買主來了,要是你們餓相太兇了,價錢就不好說了。”
雨寒紅著眼睛不說話,拿了三個麵包幹。
麵包幹是新鮮的,有著誘人的香味,雨寒也餓了,他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沒有吃東西了,饑餓的感覺從腸胃爬到了喉嚨。但是他把麵包幹放在地上,沒有吃,單是瞪著眼木然地看。
“如果我餓死了,就解脫了。”他對自己說道。
身旁的人就大不同了,有的似乎擔心再也吃不上了,緊緊地摟著十幾個麵包幹大吃大嚼,有的咬一口麵包就嘰嘰咕咕說幾句沒人聽得清的話,還有的神經兮兮地捧著麵包幹一面吃一面東張西望。
突然有個瘦小夥大叫一聲,扔開麵包幹向院門沖去,一邊張牙舞爪地揮著手一邊大呼小叫,模樣著實駭人。那些盔甲兵立馬就反應過來了,他們迅速地向院門收攏,形成一個弧圓只等小夥子沖進包圍圈。盔甲兵們個個膀寬腰圓,訓練有素,小夥子縱然有三頭六臂,也難逃脫。但是他們卻猜錯了,小夥子並沒有跑向院門,他中途一轉彎,徑直奔向那高大的青磚圍牆,直截了當地撞在上面。“咚”的一聲,沉悶得令人心顫。
好大一灘血。
兩個盔甲兵把屍體拖走,其中一人罵道:“媽的,死了就全沒了。”
雨寒呆呆地望著那灘血,好像明白了什麼,“是的,死了就全沒了。爺爺還等著我的,我還要回到靜謐城接受封號呢,我已經是個管家了,如果死了,真的就全沒了。我不能死。而且,還有一個小夜妖跟著我的。”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掛在脖子上的戒指,仍然是冷冰冰的。
他拿起麵包幹,張開嘴,一口又一口,努力地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