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御書房,那長長冰冷的臺階上,慕容謹之獨自冷眼站在那裡,一身黑色錦袍,目如寒霜,看著前方行刑的禁軍。
盛子銘監斬,郭麟,王楠等人在旁伺候著,璃憂去時幾乎無法相信的眼睛看見了什麼,放眼看去,幾十人被禁軍依次按壓著,地上是一顆顆已經落地的人頭,有太監,宮女,嬤嬤——
地上的青磚已經分辨不出顏色,血流成河,哭喊聲響徹整個皇宮,漫天的血腥味瀰漫在空中,楚沐姝,宸妃,婉妃,良妃,瑤妃等嬪妃都來了,還有無數的內侍,散落在御書房各處,密密麻麻的站著。
楚沐姝臉色慘白,兩眼紅腫,璃憂忍著身上的傷,凝眉看著場中還未被處斬的人,璃憂都認識那些人,都是懿喜宮的奴才,一個不落,嚎啕大哭的還有太皇太后身邊的月碧嬤嬤,後面是白子真,還有跟白子真一同去濃華殿的美玉。
璃憂隱藏在人群人,聽到他們的驚恐,喋喋不休的議論,她也同樣驚懼不已,姜西急了,便道:“娘娘,奴婢扶你回去吧。”
“白璃憂!”破碎的聲音,璃憂一驚,無數目光向她投來,前面的人側開身子,白子真渾身打顫,卻咬著牙,冷笑道:“贏了還不甘心?要親自來送我,看我這次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璃憂心情複雜,臺階上的慕容謹之眉頭一蹙,已快步下來,走到她面前,“跑來做什麼?”
“謹之,為何要——”
慕容謹之打斷她,道:“不為何,不過是刑部查出來,是懿喜宮內的侍女受到白子真的教唆,以巫毒之術嫁禍你,朕已經說過了,只要查出來,定當以重罪處罰!”
“可月碧嬤嬤是太皇太后身邊的人,你這不是公然跟太皇太后作對?”
慕容謹之不語,突然伸手撫上她的臉,輕聲道:“身子如何了?”
璃憂一怔,驀然想起被月碧扇的那幾巴掌,心中一動,卻怔然脫口道:“你這個暴君!”
而他只是一笑,道:“這裡的人都活不了的,你先回去吧。”
突然,姜西驚叫,“娘娘小心!”
璃憂吃驚,只見白子真不知到何時起身,拔出身邊禁軍的長劍,狂奔著朝他們而來,手中長劍寒光閃爍著向她刺去。
璃憂沒有洞,因為在慕容謹之面前,她知道誰也不能傷她,果然,他的動作更快,白子真甚至都沒有看清楚,身體就已經軟綿綿的倒下了,白子真最終只剩下一雙驚恐怨恨的雙眸。
慕容謹之皺眉,緩緩蹲下,伸手往她鞋上抹去,璃憂看著他用力的將自己鞋上的血汙給擦去,周圍抽氣聲此起彼伏,但又很快瞬間的消失。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她不想再待在這裡,把腳從他手中抽出,飛快轉過身便倉惶奔去。
那是生命。
這些人的死,她的孽,還有,他為了她而背上的血,甚至罵名。
月霜銀華,她跌跌撞撞地走著,心似沽空,卻又仍會心『亂』如麻。
突然,她停住腳步,怔怔看著前方踏著月華快步走來的白衣男子。
半屈膝蹲在地上,手指微攏,還維持著方才抓握著她纖細腳踝的姿勢,慕容謹之一聲不響看著自己殷紅的袖子,他猛地抬起頭,看她停在路中,看她怔怔看向前方的溫瑩如玉的白衣男子,戎蘭亭也回來了。
慕容謹之慢慢站起來,唇角一勾,怎麼?白璃憂,你嫌我身上汙?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你前面的男人永遠潔白無暇,朕卻滿手鮮血永遠滿臉虛假?
“皇上。”楚沐姝在背後聲音微怯喚他。
慕容謹之彷彿充耳不聞,大步上前,走到璃憂背後,他狠狠板過她的身子,逼迫她看向他,“慕容謹之。”璃憂叫了他一聲,他捏緊她的肩,咬破自己的唇,吻住她,不管這四周的人群,不管前面的戎蘭亭,用他的血把她沾染。
他瘋了,在這麼多人面前,蘭亭大哥也在,他的手在她腰間一捏,璃憂吃痛,有了點怒氣,望上他的眼睛,那一雙眸是極度的黑,似深林裡陽光不透的瘴,是冷是痛是絕然,璃憂心裡猛地一搐,她都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