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驀然停住,重咳幾聲,又淡聲道:“如果朕這場病熬不過去了,朕與她之間——別去傷害她,她一路走來也不容易,因心善也不知受了多少苦,但如果在朕死後,你傷害她,即便你是沐姝,朕也不絕對不會放過你,絕對不會,你懂嗎?”
悲涼的聲音傳進耳中:“皇上,這就是你要與我談的?這就是你心中所想的。”璃憂聽得已滿臉淚水,往後看去,楚沐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來,嘴角噙笑,淚水卻不斷的從眼角落下,眸裡淒涼一片。
“是。”
當那乾脆簡單的回答傳來,楚沐姝嘴角的笑意越大,啞聲問道:“皇上,你思量我會傷她,你便不怕她傷我?”
“她不會的!”慕容謹之打斷她的話,乾淨利落。
“好,臣妾明白了,臣妾總算是明白了。”楚沐姝一笑,璃憂怔然的看著她,卻見她已經將下唇咬出了血來,後猛然疾步跑了殿。
“郭麟,是你嗎?”慕容謹之的話,讓璃憂回過神來,他躺在那裡,卻看不見她,所以他以為是郭麟,“你讓夏卿將朕的奏摺整理一下送過來,朕一會兒要看,今天早朝沒有去,怕是朝堂上已經傳得厲害了吧。”
他冷冷一笑,聲音似乎恢復了幾分生氣,更重的咳嗽聲卻隨即急遽傳來,與楚沐姝一樣,他的心,她已明白,再無嫌隙,至於楚沐姝孩子的事,那什麼歌姬的事,便一樁樁問他,現在,她悲慟,卻也微微怒了,都病成這個樣子了,怎還能再理其他事情,當務之急是把身子養好。
璃憂一揩眼角淚水,撥開水晶簾,朝他走了過去。
還沒走到床~邊,卻聽到慕容謹之冷冽的斥止,“誰讓你進來的——你的模樣再像,也不是她,給朕滾出去!”
他將自己當成那個歌姬了?
白璃憂又好笑又歡喜,往床~上瞟去,只見慕容謹之微微闔著眼睛,他只隨便掠了一眼吧,還沒怎麼看,便直接把她當成別人了。
璃憂咬咬唇,一屁股在床~上坐下,慕容謹之眉宇一皺,已撐身坐起,睜開眼睛來,猛地擒上她的手腕。
白璃憂任他握著,道:“你弄疼握了,還有,在你好起來之前,我是不打算滾的。”
慕容謹之卻似毫無所覺,扣在她腕上的手掌越發緊窒,怔怔看了她好一會,又沉默了陣子,才道:“你這個女人來做什麼。”
“我想來便來了,怎麼?不歡迎?”
“你給朕走。”
“好啊。”
白璃憂的目光落在男人的手掌上,說讓她走的人,還把她的手握得死緊。
白璃憂抿唇笑了笑,用另一隻手去拍拍慕容謹之的臉,又去拽他的衣服。
“幾日不見,都有黑眼圈了,做皇帝怎麼能這麼不注重儀表,還有鬍渣,鬍渣也該弄掉了,還有,這衣服也不能穿了。”
慕容性子的另一隻手把她在他身上搗亂的爪子也按住,她凝了他雪白的單衣一眼,領襟處,有薄薄的血跡,還有些濺落的藥末。往床~下的玉盂看去,剛才進來的時候便注意到了,玉盂裡都是黑色的藥湯,又想起夏卿說他喝的藥都嘔吐出來。
慕容謹之的模樣仍然俊美,眼窩卻微陷,唇瓣乾涸,捲起了一層白色皮末,眉間是一片灰敗之色,她鼻子一澀,雙手被他握住,淚水鼻水直流,又不能擦,慕容謹之也不說話,盯著她,眉峰緊緊皺著,輕輕偎進他懷裡,往他的衣服上蹭了蹭,把淚水鼻水都蹭到他衣服上。
“反正這身衣服也髒了,別浪費可。”她的聲音從懷裡傳來,那薄薄的涼意透過衣服,貼落他的胸膛,他身子微微一震,放開她一隻手,略略遲疑了一下,往她背脊撫去。
往他懷裡重重一搵,白璃憂鑽了出來,道:“我出去一下,你等著我。”手卻被他再次抓住,微愣,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眸光變得不友善,冷冷審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