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她起身走到慕容謹之身邊,跪坐在他身邊,那個只為她留的位置,她看見陽光為他的側臉鑲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不知為什麼她忽然想起蜀邑的積雪成災,糧車損毀,險些壓死那些官兵,那天他u突然出手相救,與他的對話。
為什麼要去扛住那輛馬車?
因為朕看見了,就是這麼簡單?就是這麼簡單——
像是察覺到她的注視,慕容謹之抬起頭來,對著她溫柔一笑,說了這幾個月來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朕臉上有什麼?”
餘翹心裡一慌,匆匆低頭,這一句話竟讓她雙頰滾燙,連胸口都暖了起來,之前積累了幾個月的冰冷好像也馬上蕩然無存了。
為了不讓自己顯露出對他的在乎,餘翹收回心神,專注的為他研磨——
炎炎夏日——
風吹著綠葉,偶爾吹下一片,乘風飄遠,不管怎麼吹,綠葉,都總有一個落處,餘翹心裡這麼想著,吐出一聲嘆息。
而她,如今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看過那些書冊,聽過慕容謹之的答案,餘翹已經明白,自己沒辦法繼續恨他。
而天下之大,哪裡才是她落腳的地方?不知不覺的,她離開殿中,來到御書房,寬大的御書房,是慕容謹之常待的地方,手撫摸過桌案上的筆墨硯臺,不用等到它們乾涸,慕容謹之就又會來奮筆疾書了吧。
筆架上懸掛的狼毫筆,大大小小的十幾根,他用筆用得兇,連墨也是,總覺得才剛換上新的,過不了多久,墨就又沒了。
桌案後的屏風,隔擋著前方的層架與桌案,跟後面的睡榻,輕輕的,她坐在睡榻上,以往有慕容謹之在,她的注意力,就全在他身上。
現在,他不在這兒,她才注意到,這裡有多像是冰窟。募地,她忽然聽見,御書房的門被開啟,她坐在冰冷陰暗的角落,胡亂的擦去臉上眼淚。
“皇上,多日不見,您的氣色好了很多。”不是慕容謹之的聲音,這個聲音蒼老很多。
“全是託了太后的福,送來的千年人參。”她聽到了慕容謹之的回答。
餘翹透過屏風,傾身上前,仔細一看,“皇上,您真是客氣了——您有什麼事,哀家會擔心的。”白秋月跟在他身後,初看是慈眉善目,再看就是皮笑肉不笑的虛假。
不過,慕容謹之臉上笑容,也是虛偽的不遑多讓,冷得讓人想起了蜀邑的那場雪災。
“太后,您近日特地來御書房,說是有事找朕商議,不知道所為何事?”
“是這樣的,皇上是否記得,前日工部尚書索大人上書要擴建避暑山莊的事情?”
“朕記得。”
“皇上,您對這件事情——”
“太后朕覺得避暑山莊已經足夠使用了,沒有擴建的必要。”
“皇上,話不能這麼說的,現今避暑山莊本就是先皇時所建,年久失修多年,而且皇上這場南征蜀邑,帶回來不少金銀珠寶,擴建避暑山莊的銀兩該死綽綽有餘的。”
白秋月口中所說的避暑山莊,就是有著她很多不堪回憶的那座行宮,那裡金碧輝煌,哪來的年久失修,餘翹終於是親眼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睜眼說瞎話。
而狐狸一般的慕容謹之,只是輕描淡寫的回答道:“潛龍宮至少還能用上百年以上。”
“皇上,先帝可是有交代的——”白秋月笑著,可是眼底卻已經充滿了情緒,而慕容謹之揚起唇,好聲好氣的說道:“太后,既然先帝有交代,不如將他老人家請上來親自交代朕。”
躲在屏風後面的餘翹,咬著唇,忍住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