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的脂粉沒有防水這一說，楚霓臉上的醜妝這一入水，早就化開了，只餘於燭火下，水面上緩緩暈開的一層薄薄流光。
楚霓的頭還抵在秦餚冽胸膛前，雙手還在他肩膀上搭著，胸口那處還微微喘著，那還有些刺痛的眼睛已經睜開，裡面聚攏上的，是漸漸濃烈的火氣。
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的是他，竟還有臉問自己，可好些了？
秋夜的涼水有些冰，秦餚冽見楚霓還喘著氣，便還是好生給她撫背順著，方才問了沒回應，秦餚冽便又加了一句：“水裡頭涼，若是你緩過來了我便扶你出去罷，免得凍著了。”
大抵是當下就這麼乖乖抵在他肩頭的楚霓乖巧軟綿得很，實在容易讓人起憐惜守護之心。說罷，還在她頭上摸了摸，就是有些可惜，觸感溼噠噠水淋淋。
楚霓思緒轉了好幾轉，這才抬起頭來看秦餚冽。
秦餚冽的大掌還在楚霓頭上，隨著她抬頭的動作，還在那兒放著。
就見對上眼的人兒，被水洗去了平日掩蓋了真顏的鉛華，露出真實的肌膚，在燭光下如剝殼雞蛋一般白皙光滑、吹彈可破。
應方才嗆著水咳得厲害，兩頰有些紅，這模樣說得是杏臉桃腮。頭上的雙丫髻還齊整的，但是兩鬢的碎髮卻被水沾溼了貼在臉上。
楚霓的眉眼甚是好看，那桃花眼似笑非笑。但此時與以往的潑辣調皮不同，那眼中灌滿了委屈，就這麼定定看著他。
又是方才入了水，眼眶內有些發紅，雖嘴角沒掛著笑，倒是下唇那塊被自己磕淤紫的痕跡有些顯眼，甚是惹人憐。
雖半句話沒說，但是那模樣卻寫滿了委屈與控訴。
秦餚冽驟然就心軟了，軟得一塌糊塗。
那在楚霓頭上的手緩緩收攏，將楚霓整個人又攬進懷中，小姑娘平常都不這樣的，這是委屈得厲害了。
懷中軟玉溫香，小姑娘小小的軟軟的，這個時候哪裡還能想到她平日張牙舞爪不饒人的模樣。
秦餚冽聲音中帶著歉意道：“好了好了，你莫要委屈了，我以後再不這樣作弄你了，我們先出去可好？這裡頭水涼。”
“嗯”，懷中人吸了吸鼻子，悶悶應了一聲。
聞聲，秦餚冽也沒再耽擱，一手在楚霓的肩上，另一手大掌於水中一探，伸手到楚霓於水中的膝關節處。
“嘩啦啦”水花迸濺的聲響起，秦餚冽就抱著楚霓從那加大的浴桶中出來。
他慣是靈活的，伸腳挑起方才被楚霓甩落在寬凳上的外袍。那外袍被挑起又落下正好蓋在秦餚冽懷中，楚霓的身上。
將小姑娘放在那寬凳上坐著，看了她一息，見楚霓垂著個頭不聲不響，權當她這是委屈了。
秦餚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能緩和一下，就還是伸手摸了摸楚霓的頭，轉身去將那浴桶底下的塞子拔了放水，自己將地上那提桶撿拾起來，往伙房那頭走去。
心裡想著的是這秋日夜涼，方才那一通浸泡，還是得先讓小姑娘洗個熱水澡罷，不若真得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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