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騙他的吧,他們都在騙他。
他茫然地望著四周,只覺得耳邊轟鳴作響,腦中都是白色的虛影,在那片虛影中,米粒兒笑著向他跑來,喊著爸爸。
“三哥,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看好她……才讓車撞了……”陸正南的聲音,打破了虛幻,將他又重新拉回殘酷的現實。
他突然狠狠一拳揍過去,陸正南的眼神一怔,卻沒有閃躲,唇角頓時青紫。
齊禛沒有停,又狠狠一拳砸向他的臉。
其他人趕緊上來想把他拉開,陸正南卻啞著嗓子說:“讓他打,打完他心裡好受些,我也能好受些……”
“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齊禛此刻,彷彿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出口,拼命地吼:“你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你早就記恨我,我讓你失去了孩子,你就讓我失去孩子……”
陸正南沒有辯解,沒有反駁,就這樣哀傷而沉默地低著頭,任他怒罵。
這時有護士從裡面出來,皺著眉斥責:“裡面在做手術呢,你們這樣鬧,對救孩子有什麼好處?”
齊禛瞬間全身一垮,靠在旁邊的牆上,一個大男人,卻在此刻,如孩子一樣嗚咽出聲。
護士也不忍心再說,嘆了口氣,又轉身回了手術室。
門再次關緊,每個人都只覺得無望,無論怎麼祈禱,都覺得無望……
直至午夜,手術才結束,然而,沒有脫離危險期的米粒兒,直接被轉入了重症監護室,兩邊的家長,連多看一眼,都沒有機會。
葉初曉已經哭到虛脫,卻硬生生地站在監護室的外面,怎麼都不肯走。<onica和後來趕到的沈婭她們,都流著淚勸她。
她卻只是傻了般,遲緩地搖頭:“我不能走,我要陪著米粒兒,沒有我在,她會害怕的,她那麼小,一個人會害怕的……”
她的指尖,貼在玻璃牆面上,遠遠地,似乎能和米粒兒的臉重合,她便彷彿真的在撫摸米粒兒的臉,嘴裡喃喃地念:“米粒兒啊……別怕……媽媽在呢……媽媽一直都在……你去哪兒媽媽都陪著你……永遠陪著你……”
她的話讓其他人感到害怕,沈婭握住她的肩:“初曉,我知道米粒兒是你的命根子,可是你要理智啊……”
“我理智不了……”她慘笑:“我真的理智不了!米粒兒要是真的走了,我肯定也要走的,沒了她,我活著幹什麼?你說……我還活著幹什麼?”
沈婭緊緊地抱著她,失聲痛哭。
她卻仍舊怔怔地望著玻璃牆那一端的米粒兒,眼中已經沒有了淚,亦沒有半點亮光,瞳仁黑得嚇人……
直到第三天,米粒兒仍舊沒有醒,雖然有生命體徵,但很微弱。
任何人都勸不動葉初曉,她誰的話也不聽,執拗地守在監護室外,半步都不離開,滴水未進。
沒有辦法,醫生只得搬來輸液椅讓她坐著,給她打葡萄糖。她不反抗,針頭扎進她面板裡,她也似無感。
她的眼中,只有米粒兒,除此,一無所有。
陸正南和齊禛,到了現在,也已經徹底沉默,絕望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