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水縈還未睜開雙眼,便聽到一首奇怪的曲子。
那曲子不知是什麼奏成,有時像是歌女的淺唱,有時又像是琴瑟互鳴。
她聽著這聲音,腦袋都像是木了三分,連想說話都覺得很吃力。
她便懶懶地不說了,只是腦中像是井噴一樣,一幀幀地閃出很多畫面來。
那都是穿越過來之前的事。
班上的同學周瑩和李閩蘇的戀情被人告訴老師,周瑩懷疑是杜水縈告的密,因為有人傳她也喜歡李閩蘇。
於是白溪巖當著全班的面罵她,分毫不給面子。
這件事她記得在鰥夫冢邊自己就已經憤憤不平過了,可是今日,白溪巖當時的眉眼顯得更加猙獰可恨。
她的胸中悶悶的,像是被火氣阻塞的瓶子,一旦將那道密封的蓋子衝破,就會炸裂開來。
她睜著雙眼看著昏暗的天空,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
當年高一,她想見白溪巖卻不敢,於是叫陳綺蝶幫她。
陳綺蝶是她從進城唸書之後交的第一個朋友,人很和善又很敏銳。她總是明白杜水縈的想法,為她將一切剛剛冒出的傷害扼殺。
比如說,如果有同學想要嘲笑杜水縈那死水一般呆滯的眼神,或者有人要叫她書呆子,陳綺蝶變會在那個人開口之前將話題轉走,避免尷尬。
杜水縈很喜歡這個朋友,所以即使知道她是白溪巖喜歡的青梅竹馬,也毫無嫉妒之心。
那日陳綺蝶替杜水縈將白溪巖約了出來,地點就在陳綺蝶的家裡。
杜水縈問陳綺蝶為什麼把約會地點定在她家,陳綺蝶責怪她怎麼說出這樣的話。
杜水縈想想也是,人家都把家給貢獻上了,她怎麼還能有那麼多不滿?
三人進門,杜水縈對著門內那光潔的地板愣住了。
當時是初秋,她穿著一雙淺口的布鞋。那鞋子已經被她穿了三年,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怪異,她沒有穿襪子,因為襪子會從鞋口突出來,看起來很土。
她站在門外,看著自己像從垃圾堆裡撿來的鞋子,本能地往後退了退。
白溪巖卻笑著向她看過來,揶揄道“怎麼了杜水縈?難道是害怕跟我這個男生同處一室,會紅頭髮?”
杜水縈羞澀一笑。
小時候村裡的叔伯嬸子看到她們跟男娃娃在一起玩,總要嚇她們,說是和男孩子玩,頭髮會全部紅掉變難看。她不知道一直在城裡的白溪巖怎麼也知道這個說法。
但她仍猶豫著不敢脫鞋。
可她也不想臨陣逃脫。那時候不要說和白溪巖呆在一起,就算是看他一眼,都比撿到錢還要快樂。
那是一種無法逃脫的享受,斷不可能被她自己給提前結束。
陳綺蝶見她尷尬站在那兒,忙先請白溪巖在沙發上坐了,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