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寧逑之邀請同坐之後,杜水縈便躲在酒樓頂層的客房內不肯出來。
雖說她對自己這種膽小行徑也十分鄙視,可當初水娘子血洗寧逑之的家,帶走他的兒,與這人結下仇怨。現下這連別人看也不看一眼的苦主居然邀她上馬車同坐,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
她咬著手指在房內走來走去,滿心想著怎樣才能渡此一劫。
金月言在旁將她拉住,柔聲道:“小縈,不要擔心,他邀你同坐,不見得是為了殺你。寧逑之要是想殺一個人,是不會費那許多周折的。你看那胡娘,可曾近過他的手?估計她消失的時候,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呢!”
杜水縈咬著指甲停下,可憐兮兮問他:“你說的可是真的?寧逑之如果要殺我,真的不會留我到現在?”
金月言點點頭,朝她伸出手,拉著她在榻邊坐下了。
杜水縈這才有心思去看這個房間。
房間是真的好看,寬敞,古樸。鏤空的雕花木窗有細碎陽光射入,窗外隱約可見鳥籠的影子,裡面一隻不知什麼品種的鳥上躥下跳,發出啾啾的聲音,小巧的影子投在窗紙上。室內被繡了百家詩詞的畫屏給隔了開來,裡面便是他們所坐的這張床榻。這床榻甚是寬敞、大氣,以檀木製成,上面錦被清香,讓人忍不住想要躺下好好蹭蹭那被子。外面是一張書案,從屏風處露出一角。書案上似乎是鋪著白紙,那筆架上的毛筆擠擠挨挨,無需看別的,只看這書架,書卷氣就這麼出來了。
杜水縈抬頭看金月言:“月月,這房間不錯啊,我好喜歡!真是歪打正著,隨便一搶,便搶到喜歡的房間了。”
金月言摸摸她的腦袋,笑道:“調皮。都像你這樣,店家還做不做生意了?”
杜水縈撅了撅嘴:“這生意難道還做不得?我沿路可是觀察過了,那些個藥材店裡,一個血靈芝的價錢夠在城內任何一家客棧酒樓住上一個月了!”
“嗯?原來你在路上四處奔走並非貪玩,而是在打聽這些事情?”
金月言的笑更加寵溺。
杜水縈繞神秘兮兮湊近他的耳朵:“我只告訴你哦,自從上次失憶,水娘子留給我的東西我全忘了,現下真的是連吃飯該給多少錢都不知道。”
兩人正貼耳說著話,忽聽有人將他們的房門敲得砰砰響。
杜水縈剛從驚懼中緩了緩,被這聲音一嚇,頓時就捂著心窩子,白了臉。
金月言眼冒寒氣,手向前輕輕一揮,那門便自動開了。
越過屏風看去,站在門前的是個黃袍男子,約莫四十歲左右,留著山羊鬍,一臉怒氣。
杜水縈見了這人,伸手重重在心窩子上揉了揉,起身繞出屏風,輕笑道:“還道是誰,原來是黃前輩。”
金月言卻毫無笑意,冷冷道:“黃華慶,你母親沒教過你敲門不能用劍柄麼?”
劍柄?
杜水縈這才看見那黃華慶手上拿了一把桃木劍,她說方才的敲門聲怎麼那麼彪悍呢!把那隻鳥驚得瘋了一般上躥下跳的,敢情是用劍柄在砸啊!
多大的人了,真是太不懂禮數了!
原本在樓下,她看這人願意出手收服邪祟,又聽說他文理皆通,又是用符高手,心中其實十分敬佩,不想竟是這麼個沒規沒矩的人。
而且看他表情,明顯不是為了交友、寒暄而來,就更顯得可惡了。
饒是如此,她還是笑著做出邀請的姿勢,道:“無妨,無妨。黃前輩,請坐,請坐。”
金月言使出靈力將那黃華慶推出門外,又將門“嘭”地給關上了。他對杜水縈說:“黃華慶此人最好不要交結。你道他通文識理的功夫是怎麼來的?當初他化為僕從潛伏在許多人家,殺人奪寶,將各種秘籍奪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鮮血。後來他又遍地尋師,拜師學得心法秘籍之後,仍是殺師奪取經書、秘籍和武器,不曉得坑了多少得道高人,你不能去招惹他。”
杜水縈反手將他的手握住,將自己五根白膩膩的手指與他的交叉,道:“沒關係,我身上又沒有東西可圖。只是結交這樣一個朋友,興許能懂得許多我不知道的事,那也省了你總是來翻譯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