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官場難混,難就難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從來都不是涇渭分明。
就像王寧安知道韓家和夏竦有合作,他也不能翻臉,韓家也是同樣,明明有得罪王寧安的風險,但是他們也不能放棄夏竦的那條線……
很糟心,可事實就是如此。
韓絳看得出來,王寧安對夏竦的芥蒂很深,或許他受到歐陽修的影響,總而言之,撮合王家和夏相公的任務沒完成,韓絳的情緒有些低落,但是當韓宗武等韓家子弟過來的時候,韓絳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他拉過韓宗武,仔細看了看,滿意點頭。
“你的事老五都寫信告訴我了,會做事了,三叔心裡很高興,記住,要不驕不躁,虛心學習。王先生的才學遠勝他的年紀,你可不許輕慢了先生。”
韓宗武誠惶誠恐,“王先生智計無雙,心懷天下,見識高妙,手段非常。是註定要立德立言立功的不朽之才,侄兒能僥幸追隨先生,學到先生的一星半點,已經算是幸運了,真恨不得時刻侍奉先生左右,早晚聆聽教誨,開啟智慧,三叔送小侄來六藝,真是小侄的幸運,請三叔受小侄一拜。”
韓絳已經夠高看王寧安的,只是到了侄子這裡,直接把王寧安捧成了聖人。
還立德立言立功!
孔夫子也不過如此,小小的王寧安,有這麼了不起?
韓絳滿心問號,可韓宗武的神態堅定,又不像是撒謊。韓絳沉吟一下,把其他人趕出去,只留下韓宗武一個,把他的來意和侄子說了一遍,又把其中的籌謀算計,告訴了韓宗武。
不得不說,大家族的子弟就是得天獨厚,這種級別的鬥智鬥勇,尋常百姓之家,哪裡能聽得到。
韓宗武果然沉穩了許多,只是用心聽著,不驕不躁,韓絳暗暗點頭。
“其實對王家來說,能和夏竦緩和關系也不錯,光靠著歐陽修那些人,未必能給他足夠的好處。夏竦是小人不假,可小人無所顧忌,捨得下本,一下子就拿出了十萬畝的田,你說說吧,歐陽修能做得到嗎?說到底,王寧安還是年輕,書生意氣啊!”
聽完三叔的評價,韓宗武還是十分沉默,一聲不吭。
“有什麼話直說,不要藏在心裡面。”
韓宗武抬起頭,稚嫩的臉龐上,顯示出不相符的冷靜。
“三叔,你算漏了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夏竦會失敗,而且敗得很慘,萬劫不複那種,所以王先生才不會和他合作。”
“什麼?”韓絳一驚,忙問道:“夏相公那麼聰明的人,不會犯這麼大的錯誤吧?”
“呵呵,夏相公是聰明,可是他的聰明僅限於權術傾軋,論起實務,他比起六藝學堂的好多老師都不如,更遑論王先生。他力主回河,三叔,你想過沒有,一旦回河失敗,河水繼續北流,夏竦許諾的土地都在滾滾河水之下,投進去多少錢,不都打了水漂嗎?”
韓絳再度驚訝了,不敢置信地看著侄子。
“你,你怎麼認定夏相公一定失敗?莫非朝廷那麼多水利專家,都不如你一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