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盡春色無數的畫心,不免也驚歎,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長出這麼好看的一雙手?
君隱曾說,美人多詭。
畫心知道,其實君隱只是在取笑她詭計多端不安好心。如今看到這雙手,畫心莫名就想到了那四個字,不知此美人兮,安的究竟是何心?
莫不是美人皮,蛇蠍心?
到底是美人之意,不可輕易辜負了,沉默了半晌,畫心笑盈盈接過湯碗,剛放至唇邊,卻故意抬頭,一手端著湯碗,一手撫著肚子,眨著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眼巴巴地問,“你會烤兔子嗎,我想吃肉。”
看著小和尚禿禿的頭頂,念著佛門的清規戒律,畫心思量著,這麼無理的要求,應該會被冷拒吧。
畫心只見小和尚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依然是溫暖的笑意,他那笑容似乎有魔力,看了就讓人覺得心裡頭小鹿亂撞。
小和尚起身撣一撣衣角的塵土,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雨幕裡,畫心注視著他消逝的地方,又看了看神臺上燃著的紅燭,雙眼微微眯起,這個和尚修為深厚,與書逸比之,竟毫不遜色,普天之下這樣的人並不多見,而紅蓮業火,更是罕有。
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這灕水的紅蓮業火,會是他縱的嗎?
小和尚再回來時,手上果真提了一隻兔子,風雨裡行了一趟,竟未溼半點衣角。和尚顯然是沒怎麼殺過生,手法生疏的很,烤兔子的過程幾經波折,畫心只淡漠地坐在一旁看著,並未去幫他。
風聲蕭蕭,雨聲漓漓。
堆火煌煌,人聲寂寂。
百無聊賴,再細細打量他,畫心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很俊俏的小和尚,長身玉立,膚光勝雪,眉目如畫,容止優雅,目色悲憫,神情溫和,連剝皮剔骨時都一臉的慈眉善目,彷彿他不是在殺生,而是在救命。
半個時辰後,和光同塵將一隻烤好的兔腿遞給已經餓得暈暈乎乎的畫心,畫心抬眼看了看,嚥了咽口水,並不伸手去接,而是毫不客氣地說,“我只吃——切成一塊一塊的。”
和尚並不見惱,立即以指為劍,以氣為鋒,將兔腿上的肉一片片整齊地割下來,又笑著遞給了畫心。
畫心心中猶疑,依舊不敢伸手去接,小和尚微微垂了眼睫,他自然知道,敵友未分,草木皆兵,畫心一直是在防範著他,從他遞過去那碗湯開始,到她讓一個和尚殺生割肉,分明處處都是刁難和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