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時候,綠樹陰濃,白日漸長,人們紛紛脫下了春裝,換上了更為輕薄的夏衫。
周徵言的頭髮已經長長了好些,但有些碎,垂在脖間,有時候感覺扎扎的,不是太舒服。龍三就和她一同去了理髮店,還跟店員說“我小妹要留那種長碎髮,你幫她把頭髮修一修先……”
周徵言當時坐在凳子上,已經摘掉了眼鏡,眼前的一片模糊裡,她想起慕容語跟自己說過,要等她“長髮及腰”的,就在旁邊加了一句:“不要剪的太短啊,修一修就好了。”
店員笑笑:“放心吧,只是修修,不會剪太短。”
那就好。
等店員理好發,龍三先是看了看,說了句:“還不錯,蠻淑女的。”
周徵言也趕緊戴上眼鏡看了看,那理髮師似乎是把頭髮給打薄了不少,這樣一來,就感到頭部輕鬆了一些,而且,碎髮似乎可以修飾臉型,竟然襯得她的圓臉都有些瘦了呢,她當下就笑了笑,龍三都說了不錯了,那阿語他應該也會喜歡的吧!
——那也是周徵言學生時代的最後一次剪髮。其後五年,直到成婚,她都未曾再剪髮。
理髮之後,慕容語的二十歲生日也來了,但周徵言卻沒能回去為之慶生。他過生日的當天,她孤身一人遠赴省城,去參加漢語言文學的考試。那次她在省城待了兩天,一共考了四門,考的還可以。
回來之後,周徵言還是重複著四點一線的生活,教室,飯堂,圖書館,宿舍。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對他們的未來總有著一種深深的恐慌,有時候她甚至會為此煩躁不已。實在靜不下心來去看書的時候,她就還是會一個人跑去h師大那條街,看看那些小葉楊。
小葉楊的葉片秀麗,樹幹俊秀挺直,樹冠對稱美麗,看上去穩重紮實,又幹淨美好。
周徵言看看它們,心想:“樹猶如此,難道我還不如樹麼?”她煩躁的心情終於慢慢的平復下來,當下微微一笑,轉身返校,重新投入到那繁重又枯燥的學習中去……
日子悄然溜走,天氣漸漸由暖轉熱了。
一個月後,就到了6月6日——2003 年的高考開始了,慕容語也參加了高考。
周徵言不去問慕容語的高考成績怎麼樣,也不去問他想報考什麼學校——因著那場手術,他的成績一直差強人意,她也不想再去給他太大的壓力,所以她不去問。平時兩個人通電話的時候,她也會極力避開這個話題,就像當初對他的那場病一樣,她絕口不提。
只是,這四年裡,他們一直離多聚少,周徵言有時候真的感到很孤單。她的確是希望著他能來自己所在的這座城市讀書的,但如果他報考外地的大學,她也沒理由攔著。她還記得,他復讀初三時的班主任和她說過的話:“周徵言,好好把握這份感情。如果你們能考上同一所大學,這份感情會更牢固。”
但周徵言也一直清晰無比地知道,慕容語是不可能和自己上同一所大學的。他是體育特長生,她所在的學校卻是一所工科院校,根本沒有與之相關的專業。
——所以,他們註定上不了同一所大學。
而那所和她的學校隔了兩條街道的h師大,是一本院校,以慕容語的成績,她根本就不敢去奢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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