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權衡了一下利弊:現在,待在永州,她肯定是要遭殃的了,還不如按照謝瑾時說的,先回到趙揚那裡,再做打算。
於是,她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謹時,我……我腹中的孩子,又該如何是好呢?若、若是趙揚問起……”
謝瑾時愣了一愣,他還沒想過這個問題,雖然,他覺得趙揚不會與趙玉還有她的孩子為難,然而,若是這個孩子姓周——不管是周曾的還是周遲的,那趙揚的態度就不會好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靈州這一仗會打多久,也不知道永州接下來的局勢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謝瑾時覺得,趙玉這個孩子的事情,在趙揚那裡是瞞不過去的。
他心中悲憤之至,痛苦之至,他衷心希望周遲明天就倒臺,他可以親自照顧趙玉,可他明白,他其實沒有辦法給趙玉提供趙揚能夠提供的庇護。
想了一想之後,他對趙玉道:“攸歌……若趙揚不想讓你留下孩子,你……你就去找她……”
從慕攸歌到吳攸,謝瑾時明確的感受到了這位曾經熟悉的公主身上發生的變化,但是,謝瑾時隱約感覺到,她身上有一點並沒有變,那就是她的善良。
正如她把自己送到了周曾屋裡,可是她脫困之後,並沒有將此事告訴趙揚;又正如在學堂裡,吳攸也並沒有當這周英的面揭穿他的謊言。
他相信,如果有一個人能幫的了趙玉,那應該就是吳攸。
趙玉再次聽到了吳攸的名字,這讓她心中十分不快,然而,她現在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
到此為止,趙玉的心情還是十分矛盾的——她知道頭三個月會比較不穩定,或許,在別人發覺之前,事情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結束了。但是同時她也明白,這樣多少對身體是有損傷的,一想到穿越前那些費盡心機想要懷上孩子,每個月卻總是按時失望的日子,她心裡真是不怎麼好受。
現在,至少她有了一個年輕而健康的身體,對於這一點,她是充滿了感恩的,因此,雖然現在就生孩子風險很大,但她還是想好好保養,順其自然。
趙玉沒有讀出謝瑾時臉上的悲痛,謝瑾時也一樣沒有看懂趙玉眼中複雜的情緒,他們就這樣各懷心事的坐在禪房裡,直到莫安寺綿長而悠遠的鐘聲響起,回蕩在這一座小小的山丘上下,驚起了在枝頭棲息的鳥雀,也在這兩人的心裡震個不停。
謝瑾時從內到外都是說不出的疲憊,他的嗓音已經有點嘶啞,不複平日的清朗溫和,倒是帶了點兒無助和滄桑之感。
他對趙玉道:“阿玉,待這些事都過去了,若是有天下太平的一天,我也不想再入朝為官了,你我回歷州鄉下,買幾畝薄田,男耕女織,好好教養孩子,撫養他長大成人,好麼?”
趙玉的腦海裡早已是一片混亂,她沒說話,只是茫然地點了點頭。
第二日的清晨,一切還都很平靜,但到了下午,各路人馬蜂擁來到廖永興的家門口,試圖向他訴說周遲這段時間過分的行為。
周遲此刻卻正不慌不忙的呆在莫安寺裡。趙玉心驚膽戰的守在塌前,聽著周遲對她道:“讓他們去告吧!我正好可以借機看看,這永州,有幾個不長眼,膽敢跟我作對的人!”
趙玉擠出了個笑容,道:“還是你有辦法。”
然而快到晌午的時候,周遲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原因不是別的,是那些大晉舊臣忽然也開始登上了廖永興的家門。
他們一開口,事情可就不一樣了。周遲本來打算殺幾個周曾的手下鏟除異己,好讓他在永州的位子坐的穩些。可是,現在皇上是真是假,外面眾說紛紜,他要是在這時殺那些大晉的臣子,就算趙揚不動,南方兩地說不定也會出現些不滿的聲音。
這回,周曾連齋飯也沒吃,就匆匆帶人趕到了廖永興的府上,他還沒來得及籠絡廖永興,廖永興自然也沒有給他好臉看。
廖永興擺出了一幅長輩的架勢,教訓了周遲一番。然後,明確的告訴他,如今周曾不在,趙玉無論是在行宮還是在莫安寺,都太容易招人議論,為今之計,還是把她暫時送回齊地“省親”的好。
周遲氣的咬牙切齒,但他現在還沒準備好,和廖永興翻臉。
於是,在權衡了一番之後,他對著廖永興一拜,道:“侄兒我尚且年輕,若不是廖伯父提點,我還不知我竟然得罪了這麼多人。不過伯父,您相信他們所說的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