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吳攸便邁步走了進去,她往屋內一看,只見這位魏先生果真是穿著一身破舊的布衫,站在堂中,他身材有些矮小,幾縷細細長長的胡須飄著,蒼白的臉又尖又瘦,兩只不大的眼睛精光四射,骨溜溜的在眼眶裡打轉。
賀雪齡在吳攸身後小聲道:“這人好像只大白老鼠似的……等等,他長得也很眼熟!”
那魏先生先是一眼看見吳攸,眸光一閃,又落到賀雪齡身上,神色更加驚訝,走下來對她道:“原來是阿齡!師父一直在四處尋你,你去了哪裡呢?”
魏先生的相貌顯然還沒有到達賀雪齡心目中可以辨識的標準,但是,她多少也還有些模糊的記憶。
一聽魏先生說到“師父”二字,賀雪齡馬上從吳攸背後探出頭來,急匆匆跑過去拉著他道:“你見著我爹了?你見著他了?!”
這時,薛清文的小廝看見了薛清文,也迎了上去,對薛清文道:“公子!你怎麼又來了這裡?!快隨我們回去罷!”
薛清文看了看吳攸和被他丟下的李成、賀雪齡,又看看自己的小廝,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心虛的笑道:“我……我不過是來拜訪個朋友……爹整天管著我,請的也都是一本正經的先生,哪裡有魏兄博學多才,棋下得好,又會陪我聽曲子,講的那些逸聞軼事,也很有趣。我來看一看他,都不行麼?”
看著穿著光鮮富貴的薛清文,吳攸深深懷疑魏先生陪著薛清文下棋聽曲子的動機並不純正,不過此時眼前的場面已是一片混亂,她輕輕咳了一聲,對薛清文道:“薛公子,你不為我們引見一下你的這位朋友麼?”
薛清文聽了,忙道:“險些忘了,是我禮數不周。來……”
他走到被賀雪齡纏住的魏先生身邊,對眾人道:“這位是魏啟斂魏先生。魏先生,這一位……”
他左右一看,見堂上其餘的人都退出去了,便指著吳攸對魏啟斂道:“這位是……呃……吳攸吳公子。”
魏啟斂看見吳攸雖然穿著普通的衣服,甚至有些破舊,卻一副雍容氣派,不像是一般的百姓,想起自己打聽來的訊息,他忙向吳攸行禮道:“不知吳公子駕臨,有失遠迎了。”
賀雪齡不依不饒的又攔住了他,道:“我記起你了,你叫‘二兩’你為了二兩銀子,一冬天不捨得燒暖爐,也不捨得買絲棉的袍襖,天天跑到陸大哥屋裡和他擠,被曹先生知道了,就給你起了個名字叫做‘二兩’ ……”
眾人聽了,都掩嘴而笑,魏啟斂卻仍然從容甚至帶著幾分得意的道:“呵,我那叫做勤儉節約,我在師父門下這些年,不知道省了多少個二兩……”
他還沒說完,賀雪齡又問道:“我爹爹現在在哪兒呢?”
魏啟斂忙道:“師父回連州去了,我這就命人送一封信,告訴他,你安然無恙,想來很快你們父女就可以團聚了。”
連州緊靠江沅,就是從前賀雪齡所住,陸洵等人求學的地方。賀雪齡聽了,連聲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和姐姐去江沅之後,我就能見到爹爹了。”
想不到這一行下來,竟然打聽到了賀雪齡父親的下落,眾人都很是替賀雪齡高興。連整日和賀雪齡吵嘴的吳懷之都走過來,祝賀了她幾句。
只有薛清文又恢複了一副沒精打採的模樣,那小廝還在勸告他,道:“公子,你就算是要走,也要先回家看看。”
薛清文一聽這個,來了精神,充滿希望的看著吳攸,道:“爹同意讓我和你們一起去江沅了麼?”
吳攸含笑點了點頭,道:“薛大人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他不過是擔心你罷了。”
又道:“他要備些人馬,路上護送我們,待一切準備就緒,你和我要一同去向他辭行。”
薛清文滿心沉浸在他已經見到了孟煙的美夢之中,道:“那是自然。”
待敘舊的,尋親的,初見的重逢的一個個都寒暄完畢,吳攸走上前去,對那魏啟斂行了一禮,道:“我一路來,聽人說魏先生靠著這百餘名乞丐,不到一年,就在建州經營了一份不小的基業,在下有些事情,想好好請教魏先生一番,不知先生可願意與在下聊上一聊?”
魏啟斂撚著他那細長的胡須,轉著眼珠道:“公子看上去是個註定享一輩子榮華富貴的人,還有什麼要請教我這要飯的呢?”
吳攸坐了下來,道:“原本我家境確實不錯,不過這些年家道中落,又被奸人所害,過得很是蕭條。好在如今終於尋得了數位忠良相助,才又有了一線生機。可經歷了這一番折騰,家中已不剩多少餘錢,導致許多原先的家業都荒廢了,我是特地來向先生請教生財之道的。”
魏啟斂聽了,笑眯眯的道:“好說好說,我願意為公子排憂解難,一定盡心盡力。公子雖然絕不是個吝嗇的人,可您畢竟是家師的獨女,還有薛公子的朋友,我可以將費用便宜一半,不知公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