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知夏心裡嘆了口氣,她貌似也只能受著,反而也還能理解蕭勳,她還記得前世,蕭勳為這毒吃了多少非人之苦,也很佩服,那樣的煎熬,他也能安之若素。
至晚不到,蕭勳便讓人把弓送過來了,霧明熙拿到了弓,樂得字也不好好寫了,飯也不吃了,一個人站在庭院裡,冷都不怕,一遍遍地用配好小箭射射梧桐樹。
霧知夏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裡吃飯,而是陪著夏氏。最近,霧西釗要回來了,夏氏有點魂不守舍,大約就是傳說中的那種近鄉情怯,反正不知道霧西釗有沒有怯,夏氏是先怯了,有時候走路都同手同腳。
“女兒答應了弟弟要教他騎馬射箭,今日去武器鋪準備把弓拿去修一下,遇到了宸郡王和沐小王爺,說著說著,宸郡王就說要教弟弟。”
霧知夏把弟弟為何這般瘋魔的原因說了,“郡王爺教弟弟肯定比女兒教得要好,女兒原本也只想帶弟弟玩兒,等父親回來了,父親教是最好不過的了。”
一聽說“父親”,夏氏就是渾身一哆嗦,顧不上兒子的事,拉著霧知夏,“知夏,你父親也不知道現在到哪裡了?路上好不好走?回來的話,會不會推遲?”
霧知夏心裡好笑,夏氏面兒上是在擔憂父親回來推遲,而實際上,夏氏是巴不得父親能夠晚些時候回來,只是當著她這個做女兒的面,不敢說出來。
“母親,您是不是很緊張,父親這麼多年沒有回來,您還記不記得父親長什麼樣子?”霧知夏笑道。
長什麼樣子?
夏氏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儒雅的青年的模樣,他一身大紅的喜袍,雖然喝了不少酒,噴著酒氣,但他的眼睛非常清亮,用一杆秤挑開了她的蓋頭,看她的眼神也非常平靜,又似乎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
夏氏知道,霧西釗與王氏是從小就訂下的婚事,兩人情投意合很多年,婚後更是鶼鰈情深,如今生死兩茫茫,連她都是一想起來就為之落淚,死了的人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活著的人卻是最難受。
她至今都記得霧西釗的那雙眼睛,冷靜得讓人心疼,她當時頭腦一發熱就說,“霧大人請放心,我會做好知夏的母親。”
霧西釗當時愣了一下,忽而一笑,點頭道,“好!”
他們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只是在成為霧西釗的妻子的那一瞬間,夏氏知道,他就是自己這輩子的天了。
“母親!”看著夏氏臉上的神色變化,霧知夏頓時心疼,夏氏是個非常單純的女子,如若不然,外祖母也不會親自為父親挑選這樣一個續絃,她原本可以與這天底下的另外一個好男人成為結髮夫妻,他們的中間不需要夾著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她除了自己親生的兒女也不需要還揹負著別的使命。
然而,夏氏終究沒法選擇自己的命運,就因為外祖母放心不下自己,而犧牲了夏氏的婚姻。
夏氏的婚姻似乎就是為了護住霧知夏。
“父親回來了,我會跟父親好好說。我孃親已經不在了,我延續著我孃親的生命,我會永遠都好好的,我也希望父親能夠好好的,他如今有了母親和弟弟,曾經過去的,留在心裡就好了,人終歸要往前看,為活著的人好好活著。”
夏氏的淚水滴落下來,她透過朦朧的淚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霧知夏,“知夏,王姐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