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禪師的語氣平淡,但卻讓韓石心中頓時有了波瀾,目光中充滿驚詫,此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晉國我也有將近百年都未曾回去,百年前的韓家,倒是一切安好,依然是東雲城中三大家族之一,敢問前輩可是韓家第七代老祖韓廣?”
韓石心念疾轉之下,便有了推測,若是這推測為實,那當真是不可思議。
白眉禪師眼神悠悠,回憶之色充斥其中,“韓廣這個名字,老夫幾乎都已經記不得了,老夫如今的道號,名為赤龍子,小友可有耳聞?”
韓石心神一震,起身朝著白眉禪師躬身一拜,這一拜,是為了當年在韓家的藏武閣中,獲得的仙緣九雷訣,若不是因為韓石主修石訣,九雷訣必然會成為主修功法,即便如此,此術在韓石修道早期,給了他許多的幫助。
這一拜,韓石真心誠意。
不過白眉禪師的另一個身份赤龍子,卻是讓韓石心中一凜,暗中有了防備,赤龍子的大名他如何不知曉,此人的殺戮之道,已到了夜啼為止的程度。
“聽說小友在雷雲湖邊,以此術大展神威,老夫心中甚喜。”
白眉禪師右手食指指尖處,有一點明亮的光芒突然出現,閃爍不定。
韓石目光凝重,也一樣舉起右手,食指尖端也同樣出現一點光芒,只是與白眉禪師指尖的光芒對比,亮度稍遜。
兩人互視一眼,光芒同時散去,白眉禪師大笑一聲,說道:“此術我當年留在韓家,便是為了等待有緣之人,只是想不到,竟然可以在此處,與這有緣之人相見,老夫本以為,這一生,我再也見不到韓家的後人了。”
韓石嘴角含笑,面色稍顯激動,目光深處卻是微不可察地一閃,白眉禪師此語看似尋常,但落到他耳中,卻給他以一種隱隱的暗示之意。
赤龍子身為元嬰大圓滿修士,這天下除了幾處禁地之外,哪裡去不得?若想回到晉國更是簡單,這一生再也見不到韓家的後人,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不想見,另一個,則是不能見。
這讓韓石心中大奇,此事並非絕密,況且眼下四處並無第三人,若有事直言便可,為何要用如此隱晦的暗示,想必這其中,還有一件無法言語之事深深隱藏。
以韓石的心智,早已瞭解,這世間之事並非事事都能明言,有些事只能透過暗示,有些事,甚至只能透過眼神與動作才能表達。
這番心思,被韓石平靜的面色掩蓋住,沒有露出絲毫的異樣。
他再度舉杯,如白眉禪師一般,細細聞著茶香,閉上雙眼,心神的波動也在這一杯茶後完全消散,再也看不出來任何異樣。
“前輩境界超過在下許多,韓石有一問不解,不知前輩可否為韓石解惑?”
韓石將目光從牆上的水墨山水中收回,看著白眉禪師,沉穩開口。
“但說無妨。”
“這世間萬物,無一不在生死之中,若以枯榮而論,枯之極,便為死,而榮的盡頭,是否就是生的意義?”
“而在枯榮之間,卻又是什麼?”韓石輕聲說出這個困惑他許久的問題。
白眉禪師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睿智的笑容,也不說話,只是目光深處,卻不經意間閃過一絲驚詫和讚賞的目光,這個韓家的後輩,尚未突破元嬰,便已經有如此意念,讓他很是欣賞。
白眉禪師舉杯緩緩一飲而盡後,將茶杯倒置,那杯中雖已空,卻仍然有些許茶水殘留在茶杯邊緣,匯聚之下,一滴而下。
白眉禪師手指輕彈,這一滴茶水化作一團水霧,被牆上的水墨山水吸收。
水墨畫在吸收了水霧之後,驀然間有了變化,山影漸漸消散,畫面中,只剩下水天一色,下為水,上為天。
水面上,不時有微微的漣漪波盪,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