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韓石即使就此放手,所達的高度,已是尋常修士遠遠不能及,再堅持下去,會不會成為世人口中的貪心不足?
是該此刻放棄,保住這個結果,還是該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在經過四四之數,五五,六六,一直到七七之時,韓石能夠非常明顯地察覺到不同之處,那是一種存乎一心的玄妙之感,讓他對那八八之數,甚為期盼。
但看著手心裡的半塊靈晶,韓石眼中有了些許的猶豫,人在一窮二白,退無可退之時,自然敢於做出生死抉擇,可是一旦有了不菲的身家後,再面生死之時,很多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猶豫與怯意。
這得與失之間,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左右人心,於無處,生出無窮喜樂與煩惱。
所謂不動如山,山之所以不動,便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得失與那枯榮,何其相似。
人,自然應該左右得失,而不該被得失所左右。
韓石目光投向身前的虛空,恍惚間,他看到了師父黯然的眼神,其中卻隱含著深深的期盼,那是一種祈求上蒼的虔誠,祈求的,便是他一定要活下去。
師父的身後,是一個冷冰冰的黑衣少年,輕聲說道:“你我,永遠都是朋友。”
而在兩人身後,是一個名為青梅的白衣女子,眼含輕笑地看著他,眉間卻有淡淡的愁緒,似乎在無聲地問他,為何不辭而別。
青梅的身後,臥牛山橫臥在韓家村邊,似在靜靜地等著他歸去,爹孃攜著手,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看著他漸漸離去的身影,在風中,強忍著淚水,唸叨著,又一個五年。
如今,這五年,已是遙遙無期。
軒轅文站在臥牛山頂,將離別之澀掩蓋在飄逸灑脫下,認真地說:“若風亦不能摧,則為木中之王。”
雙樹園中,那不知名的滄桑老者的聲音,又在他的耳邊響起。
“這一生,所為何求?”
“這一生,所為何求??”
“這一生,所為何求???”
韓石神魂震盪,這一問,他依然沒有答案,但卻從中有了悟,他既然求得,便無所謂失,得與失,絕非他最終所求。
一念既定,韓石眼中的堅定與狠厲之色,俱都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而是頗為隨意地,將手中的半塊靈晶,吞了下去。
他相信,他不會止步於此,而是會一直走下去,不必為此緊張不休,更不必為此興奮不已,便如行走坐臥,呼吸眨眼一樣自然。
那得失,在他這一生中,只是旅途中的一段風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無需感懷,一切順其自然便好。
靈晶入腹,若說此前的靈氣噴湧的程度如泉水一般源源不絕,此刻,卻如同一條奔騰的大江,從高峽中一躍而出,一浪更比一浪洶湧,帶著一股毀滅之力,直撲而來。
僅僅只是這第一道大浪的到來,韓石全身便不自主地戰抖起來,原本已寬闊了許多的經脈,此刻再度有了破碎,而且不再是一兩處,而是全身上下的經脈,俱都出現了破碎。